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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問題的提出
侵權人在創作侵權作品時,對原著中虛擬角色進行歪曲和篡改的行為,會影響到社會公眾對著作權人創作水準的評價。由于侵權作品中關于人物的名稱與原著高度相似,會導致諸多社會公眾誤認為侵權作品為金庸先生的作品。同時,侵權作品的發行并未受到原作者的授權,因此該行為侵害了原作者的著作權。侵權人在創作侵權作品時,通過對原著人物的名稱進行移植以及對原著的情節進行重構的方式來重新設定人物形象,最終可能導致社會公眾對原著出現理解偏差和判斷偏差,對著作權人產生消極的評價。比如,侵權人在《此間少年》中將“令狐沖”構造為一個固執偏見且傲慢的人物,勢必會影響社會公眾對“令狐沖”這一人物形象的認識。這種侵權行為使得原作者在其作品中通過個人構思和創作定位的人物形象受到非法侵害。因此,原作者有權利保護其人物形象的正當性,即保護作品虛擬角色的權利。
二、作品虛擬角色商品化權利被侵害的現狀
(一)商業活動對作品虛擬角色的侵害
部分文學作品中虛擬角色的影響力較為廣泛和突出,深受社會大眾熟知和喜愛,社會大眾對虛擬角色的認識程度較深。因此,部分商業主體逐步認識到虛擬角色的價值,在商業宣傳活動中利用虛擬角色的影響來宣傳自身的商品和服務。如果商業主體在商業活動中的宣傳能夠符合虛擬角色的既定意義,這種宣傳屬于正當使用尚可理解。但是,許多商業主體為了突出自身商業活動的差異化,推廣自身的商品和服務,往往會歪曲作品中虛擬角色的人物形象,侵害原著的人物設定,侵害原作者的商品化權利。這種非正當使用虛擬角色的商業活動,勢必會影響原著中虛擬角色的形象,損害原著中的人物價值,甚至導致公眾對虛擬角色和著作權人進行消極評價。在商業活動中對作品虛擬角色進行侵害的案件比比皆是,其中較為典型的是美國的“WaltDisneyProductionv.AirPirates”案。該案被告在進行商業活動時使用了原告漫畫中米老鼠和唐老鴨的形象,并在商業活動中對米老鼠和唐老鴨天真爛漫的性格進行顛覆,向公眾構造了一個沉迷于和淫亂的米老鼠和唐老鴨,影響了社會公眾對米老鼠和唐老鴨的既定認識。同時,該案中商業主體的商業活動嚴重損害了迪士尼公司關于動畫形象的基本設定。最終,迪士尼公司對有關侵權主體進行起訴后,美國相關法院將商業主體的行為判定為侵權。
(二)影視作品對作品虛擬角色的侵害
影視作品屬于對原著的第二次創作和改編。根據我國《著作權法》,相關主體在改編原著的基礎上進行影視作品創作時,需要著作權人的同意和授權。但是實踐中,卻包含了大量影視作品對作品虛擬角色進行侵害的案件。創作影視作品的侵權主體在沒有征得著作權人同意的情況下就擅自對原著人物進行改編。其中較為典型的案例是美國德克斯塔(DeCosta)案。該案中,演員維克托•德克斯塔(VictorDeCosta)創作了一個虛擬角色“Paladin”,該角色不屬于任何作品,僅用于狂歡節和牛仔競技等公共場合的表演。但是美國CBS公司(ColumbiaBroadcastingSystem)在沒有征得演員維克托•德克斯塔(VictorDeCosta)同意的情況下,在其一檔電視連續劇“HaveGunWillTravel”中,多次對虛擬角色“Paladin”的各項要素進行使用。電視連續劇“HaveGunWillTravel”中某一角色的姓名、外貌、特征以及出場場景等多種元素都與“Paladin”十分相同。最終,演員維克托•德克斯塔對美國CBS公司提起訴訟,美國相關法院將美國CBS公司的行為判定為侵權。
(三)網絡游戲對作品虛擬角色的侵害
互聯網技術迅猛發展的同時,以互聯網技術為基礎建立的網絡游戲也日漸增多。根據《伯爾尼公約》,網絡游戲屬于程序著作權的范疇,受著作權法的保護。在諸多的網絡游戲中,尤其是具有故事情節的網絡游戲,往往要賦予游戲人物以一定的名字。部分網絡游戲公司為了使自己的游戲更具有吸引力,往往會將一些具有一定影響力的名字賦予給游戲人物,使其能夠產生一定的社會效應,進而提升游戲宣傳效果。其中較為典型的案例是《四大名捕》小說作者溫瑞安訴玩蟹公司網游“大掌門”案。該案中,玩蟹公司開發的“大掌門”網游中,大量使用了《四大名捕》這一小說中的人物名稱,并對人物的形象予以改編。溫瑞安在發現這一事實后,在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海淀法院經審理后,認定該公司以開發網游的方式改編原著,侵害了原著中獨創性人物的人物形象,侵害了原告對作品享有的改編權,遂判決被告消除影響、賠償原告經濟損失及合理費用80萬元。在該案中,法院明確支持了原告的訴訟請求,認為網絡游戲明顯地侵害了原著作中的人物形象,并對原著作權人予以法律保護。
三、作品虛擬角色著作權保護的法律途徑
(一)細化著作權法具體條文,明確作品虛擬角色的立法規范
目前,我國著作權法及相關法律法規中存在立法空白,尚無具體的條文對虛擬角色進行著作權保護。《著作權法》第十條以不完全列舉的方式明確了作者享有復制、發行和出租等十二項財產權利,享有發表、署名等四項人身權利,并將該條第十七項“應由著作權人享有的其他權利”作為兜底的條款。司法實踐中,法院通常援引《著作權法》第十條中的相關規定對虛擬角色進行保護,一定程度上保存了著作權人的相關性權益。但是由于在具體法規方面缺少切實可行的規范,難以對著作權人全方位進行保護,不利于懲治侵權人非法利用虛擬角色的行為。同時,對于究竟何為虛擬角色,以及虛擬角色是否具有商品化的權利和價值,法律也并未予以明確。筆者認為,在《著作權法》第十條中可增加虛擬角色商品化權利作為單獨的一項權利,并與其他十二項財產權相并列,明確具備以下特征的虛擬角色都具有商品化的權利和價值:在社會中存在影響力的、具備鮮明特征的、在社會普通公眾中具備明確形象的。同時,在《著作權法》中明確虛擬角色商品化權利是作者所有的權利,其他人未經作者授權不能擅自改變虛擬角色的形象,不能對虛擬角色進行不正當的使用。將虛擬角色商品化權利作為單獨的一項權利,能夠為法院適用著作權法的其他相關規定作出指引,助力于審判實踐工作。
(二)完善立法,構建作品虛擬角色的保護程序
根據當前對虛擬角色的保護現實案例來看,各個法院對于虛擬角色的保護程度不一,司法實踐中存在大量同案不同判的情形。導致這一現象的原因之一在于現實法律實踐中缺乏相關保護虛擬角色的具體程序,許多法院在審理相關案件時,只能根據自己對《著作權法》的理解,按照基本原則和參照其他著作權侵權賠償的標準進行審理。這就造成相同或類似的案件,法院所判決的結論是不同的。因沒有統一的標準,法院在審理相關案件時也甚為謹慎。筆者認為,未來在完善著作權法時,可以規定保護虛擬角色的程序性規范,以及在審理時應該參照的程序標準。立法機關可以制定不同參考標準,以滿足不同類型的虛擬角色侵權案件。比如,可以根據虛擬角色的知名度、社會影響力及侵權人使用的范圍、時間、獲利狀況等綜合因素確定賠償標準。從立法上構建一套具有特色的保護程序,可以方便著作權人主張自己的權利,進而保障虛擬角色在現實生活中的正確使用。
(三)施行作品虛擬角色的授權許可
我國《著作權法》第二十四條規定了著作權許可使用合同的內容,如許可使用權利的種類、范圍等。作品許可使用的方式有:一般許可、法定許可和強制許可。不同的許可模式對應的法律結果并不一樣。一般許可下,作者通過合同的方式許可使用人使用,作者獲得許可費;在法定許可下,使用人可以在法定情形下使用,不經過作者同意,但是依然要給付使用費;強制許可下,使用人未經作者同意即可以使用,也不需要使用費。因此根據上述三種許可模式,虛擬角色也可以進行類似方式的許可使用,進而實現虛擬角色的商業使用價值。通過明確作品中虛擬角色權利的使用規范,避免在商業活動中混用虛擬角色名稱而造成的侵權現象。增加虛擬角色許可模式,施行作品虛擬角色的授權許可,能夠實現對著作權人全方位的保護。在一般許可模式之下,使用人可以通過合同或者協議的方式,支付使用費獲得使用權。在法定許可之下,使用人需要及時告知權利人,并及時支付費用。而在強制許可之下,雖然不需要經過權利人同意且毋需支付任何費用,但是使用人對虛擬角色的使用亦不能過多地改變原著中虛擬角色的基本定位,不能在社會原有共識上對虛擬角色造成消極或者負面的評價。
(四)構建精神損害賠償機制,充分保障著作權人的精神利益
隨著社會環境的變遷以及人們思想觀念的變化,著作權不再是單純的財產性權利,其可能包含著一定的精神性權利。例如,某作者歷時十年出版的書籍,該書籍是作者十年精力和心血的凝結品,里面中的各個人物設置和故事情節都經過了作者精心的設置和安排。此時,侵權人對該書籍的虛擬角色形象以及內容情節進行歪曲并加以利用,無疑會對作者造成精神損害。司法實踐中,由于著作權領域缺乏對精神損害賠償的規定,此時作者如果要尋求精神損害賠償,只能依據一般的民法規定或者民法的一般原理起訴。如果根據一般的民法規定進行起訴,則需要達到嚴重后果的程度。文學創作中,許多虛擬角色往往寄托了作者的獨特情感,此時即使沒有達到嚴重后果,仍然會使作者的精神受到傷害。我國著作權領域精神損害機制的缺失,導致人民法院在相關案件中判定精神損害賠償存在不確定性,顯然不利于全方位保護著作權人的利益。綜上所述,有必要在虛擬角色保護領域構建精神損害賠償機制,充分保障著作權人的精神利益,具體而言,可以從以下幾個層面入手:首先,在立法層面應當明確精神損害賠償在虛擬角色保護領域的適用問題,從立法上肯定權利人能夠提起精神損害賠償。其次,明確提起精神損害賠償的主體。由于法人不享有人格權,因此,應當明確只有侵犯自然人所創作作品中的虛擬角色商品化權利時,才存在精神損害賠償的適用問題。再次,明確精神損害賠償的提起條件、程序以及法律適用后果等。最后,對于精神損害賠償數額的確定,應當充分考量著作權人創作該文學作品所耗費的物力、人力和財力;考量侵權的情節以及侵權的內容;考量該文學作品以及作品中虛擬角色的知名度;考量侵權人侵權的影響范圍等等。
(五)強化知識產權執法監督,規范作品虛擬角色的商業應用
伴隨著市場經濟的不斷擴大和開放,市場主體之間的競爭方式與營銷手段可謂層出不窮。市場主體在進行商業宣傳時,往往會創新宣傳方式,以引起消費者的注意力和提升自有產品的吸引力。市場的趨利性使得商家通過對虛擬角色的不當使用來博得公眾的眼球。例如上文提到“溫瑞安訴玩蟹公司網游案”以及當下最火的手機游戲———“王者榮耀”等都有大量的涉嫌侵害虛擬角色的情況存在。面對現代社會中日益復雜的社會關系和經濟方式,強化行政機構對商業的監督執法,是重要的監督管理措施。在日常經濟商業活動中,市場監督部門(尤其是知識產權管理機構)負有監督知識產權合理利用的職責。在我國深化市場機制改革的語境下,降低市場準入門檻,強化市場管理監督最重要的是形成完善的法治市場思維模式。知識產權管理監督機構需要根據市場的需求,綜合利用商標權、著作權以及不正當競爭法律法規等綜合執法手段,對市場上出現的濫用著作權中虛擬角色的行為予以干預,保護虛擬角色的商品化權利以及作者的著作權。
四、結論
現階段,知識經濟更新的周期在不斷縮短,人類社會的知識總量呈幾何級數的增長。在這種環境下,現代市場中的經營主體可利用的知識供給也不斷擴大。從辯證的視角來看,在知識爆炸的時代,商業主體對虛擬角色的不正當使用也是必然的。為了保護知識的創新和著作權人的智慧成果,保障文學作品中的虛擬角色不被歪曲和誤解,維護社會發展的正確方向和良好的社會倫理,相關部門有必要從著作權的角度尋求對虛擬角色商品化權利的側重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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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歐陽澤 單位:湖南師范大學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