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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張愛玲是中國現代文學史上一位個性鮮明的作家,她的小說描寫了社會大變革時代新舊思想交融時期的人倫情感、男女情愛,敘述語言辛辣老道,新鮮活潑。張愛玲文學語言特征的形成與其古典文學素養、“五四”白話文運動、以及獨特的個性有很大關系。
關鍵詞:張愛玲;文學語言;古典;市井;方言;時代精神
中國現代文學史上許多優秀的作家,由于身處新舊思想交替的大變革時代,為人與為文皆顯露出鮮明的時代氣息,張愛玲及其作品就是其中典型。張愛玲在她的小說中,描寫新舊思想激變時期的人倫情感、男女情愛,語言辛辣老道,新鮮活潑。本文從張愛玲的出身、文學素養的形成出發,結合時代賦予她的獨特個性,對她的文學語言進行綜合解讀。
一、文學素養底色
(一)古典小說滋養的深厚功底
仔細閱讀張愛玲的小說、散文以及其他類型的作品會發現,她的作品有著端正扎實的古典文學底子,正符合她封建士大夫家庭的出身與學養。盡管她的外在表現、待人接物和中國傳統女子有一些不同,但是其文學作品里的人物卻都是典型的中國女人,這是一種揮之不去的特性。品讀她的作品,會跳出一個個似曾相識的形象,這些人物的言行舉止、神態風韻,常使人聯想起《紅樓夢》中的人物,但卻絕不是抄襲,也不是東施效顰。比如在她的小說《沉香屑:第一爐香》中,能夠看到每個小姑娘之間,都以“小蹄子”作為稱謂,[1](P3)這正是《紅樓夢》中眾女子口角時的常用語;“沒的玷辱了好名好姓”,[1](P6)出自《紅樓夢》第21回,寶玉與襲人賭氣時的原話。相似的聲氣,在其作品中比比皆是,張愛玲信手拈來,可見她對《紅樓夢》文本非常熟悉。這些化用的語言潑辣辣地將人物展現在讀者面前,不由得讓人聯想那些深宅大院、世宦人家小姑娘的心性模樣。有人說,在《傾城之戀》等后期作品當中,這些古典語言形式的寫法被糾正了。但仔細研讀、品賞,感覺還是那個著了“紅樓夢魘”的張愛玲,只是不再寫“摩登紅樓夢”,《紅樓夢》已化入了她的骨子里。不管是《傾城之戀》還是《小團圓》,張愛玲的文字還是有熟悉的古典小說味道,醇厚自然。不過已經不是曹雪芹的語調,而是張愛玲自己獨特的調子。我們能夠在小說中“聽”到范柳原的聲音,而不是賈寶玉的聲音。從這一點能夠看出古典小說對張愛玲影響非常深刻,是她文學語言的底色,在此基礎上,她修煉出了自己的個性。[2]
(二)市井百態呈現俗風俗語
張愛玲從沒落封建大家庭中出走,走入市井后,成長為一個獨立女性。落入凡間的大家閨秀,感受到了市井實實在在的氣息。張愛玲把人生所見,生活感慨,點點滴滴,細細描摹。《傾城之戀》中同樣是大戶人家的白家,一場相親展現了熱熱鬧鬧的市井。張愛玲不動聲色打開了大家庭的門戶,讓我們看到了家里的明爭暗斗,白三爺無奈的胡琴,白流蘇幽幽的蚊香……市井百態,是張愛玲人生磨難之余細細品味的生命氣息。日日走過的百十米長的街道,哪家人家吵架,哪些人燃起煤爐做飯,誰家添置些什么,這些瑣碎的家長里短,都進入她的眼底。電車上人們的雜談,加幾句辛辣的點評,就是同一電車上聽閑話的路人。坐在鄉村戲臺下,懷著百般心思看俗到家的民間小戲,觀察民間看戲的男女老少,再將這俗世人生的“原生態”鋪排在文章中,俗言俗人,真實細致。與沒落家庭的脫離,并沒有剝離從根底里留給張愛玲的家學教養;墮入凡俗的市井生活,反而給了她由化用到創新的材料與機遇。
二、文學語言的革命
“五四”時期的白話文運動,主張書面文字要和口語一致,宣告了文言文時代的終結。經歷這個時代洗禮的張愛玲,對文學語言的追求,不僅僅主張用白話寫作,更激進地主張用方言寫作。她的小說中,延續了古典白話小說的語言風格,更發揚古典白話小說中方言文學的魅力。
(一)方言文學的魅力
從張愛玲和《海上花列傳》的糾葛,就能看出張愛玲對方言表現的世情、人物真實性、鮮活性的癡迷。這樣的主張,一以貫之表現在她的各種文體中,細節描述、人物形象塑造的關鍵點,必然應用方言俗語,直說大白話,見心見性。《海上花列傳》被胡適稱之為吳語文學第一部杰作,這部用蘇白(蘇州方言)寫就的古典小說,張愛玲反反復復看,還耗費心血,用國語注釋翻譯文中的蘇白,以至于有“張愛玲五詳紅樓夢,看官們三棄海上花”的說法。蘇白是《海上花列傳》中妓女的語言,文中沈小紅和王蓮生之間的情感糾葛,用蘇白寫出來,把沈小紅的悲慘遭遇和王蓮生的懦弱無情,清楚明白地展現在眼前。
(二)實踐方言文學
張愛玲作品中不時跳躍出這樣的特色方言。張愛玲后期的小說中,方言寫作爐火純青。如近年面世的《小團圓》,在人物形象塑造、生活描摹中處處可見方言的運用。第三章中“姑姑”與來自合肥鄉下的女傭韓媽與之對話:“不做摪(怎樣)搞啊?”[5](P70)俏皮風趣。“弟弟”挑三揀四,韓媽用純粹的合肥方言勸說:“家里沒得吃,摪搞呢?去問大伯子借半升豆子,給他說了半天,眼淚往下掉。”[5](P89):“快吃,鄉下霞(孩)子沒得吃呵!”[5](P89)“鄉下霞(孩)子可憐喏!實在吵得沒辦法,舀碗水蒸個雞蛋騙騙霞(孩)子們。”[5](P89)張愛玲的小說如《紅樓夢》一樣,什么人說什么話,人物的身份地位通過方言俗語生動地表現出來。老保姆的方言,合肥人聽來,了解張愛玲與合肥的淵源,但并沒有減弱整體語言的靈動詼諧、冷峻蒼涼。張愛玲回憶起這些過去時光的人與事的片段,仍舊能將隔了幾十年的光陰用原話講出來,可見她對方言情有獨鐘。文學的語言,應該就是生活的語言,最原生態的,就是各色人等的方言。張愛玲作品中的上海、蘇州白話也不少,各種人的口角當中隨時會流露出這種語言的交融來。張愛玲對各種人感興趣,對各地方言也非常敏感。她的隨筆《“嗄?”?》,考證吳語方言———“嗄”。文中細致詳實的考辯和玩味,表現了她對方言的深度了解,也表達了她對方言的保留和應用的主張。她的創作充分吸收民間土語俗語,甚至近乎沉迷,因此成就了她文學語言的生動性、原生態,導致最文藝的張愛玲的文學語言中卻并沒有“五四”新文學通行的文藝腔,有的只是直白、老辣、形象、傳神的文學特征。
三、時代精神的張揚
郁達夫說“我國文學史上,很少有哪個時期的文學像五四時期的文學這樣,出現那么多‘個人’的東西,寫個人的生活、個人的情緒,是普遍現象。”“現代散文最大的特征是每一個作家的每一篇散文里所表現的個性,比以前的任何散文都來得強……我們只消把現代作家的散文集翻一翻,則這作家的世系、性格、嗜好、思想、信仰,以及生活習慣等等,無不活潑地顯示在我們的眼前。”[6]他認為體現作家個人生活色彩的文學,才是作家真正的個性化創作,顯示了這個作家的個人風采和生命主張。張愛玲在散文中寫自己的生活,在小說中描摹類似于自己的封建大家庭的沒落,展示了自己的文化個性。可以說,張愛玲在小說中演示了一個時代的終結,而在散文表現了一個新時代的開始,變革之際的精神特色在她的文字中得以張揚,尤其表現在她的文學語言上。
(一)與舊時代的決裂:從行到言
張愛玲出生在封建社會解體之前,已經支離破碎的封建大家庭中。傳統家族倫理中,女性不被重視,但她的媽媽、姑姑,在她之前,率先從大家庭中出走,反抗舊的倫理,帶著防身的錢財,謀劃獨立自強。她們并非實現理想,甚至有更多的不盡人意,但總歸開始了謀求女性的獨立。張愛玲與舊時代的決裂,是從大家庭中與父親反目決絕的逃離開始,跟著母親、姑姑逐漸成長,直到再次的獨立。這是她個人成長的歷程,也是她的文學創作與舊時代決裂的歷程。在張愛玲的小說中,對舊時代的終結,從描寫舊時代開始。如最經典的《金鎖記》,將曹七巧這個鮮活的生命,送入腐朽敗落的大家庭,嫁給癱了的富家兒子。為了金錢的爭奪,耗費了自己的一生,無盡的不滿足,嫁禍于兒子女兒。曹七巧嫁入大家庭,是走向腐朽;女兒想辦法嫁出去,是尋求生命自主的出逃。小說的語言、壓抑、灰暗,一如曹七巧被剝奪了生命力的生活。《半生緣》中主人公看到了新生活的樣子,也遇見了愛情,但又被親情拉回到黑暗中。這篇小說的語言,脫離了些世故,多了單純的生命氣息。與舊時代的決裂,表現最明顯的是,她的文學語言選擇了契合時代的白話和更貼近生活的方言。
(二)張揚新時代精神
張愛玲艱難出走后,一個新時代自立自強的女作家成長起來。她的命運和時代同步,她的作品,更是激越著時代女性的風采。她的文學語言,展現這種風采,表現了自己,以及時代風潮下各色人等的命運。這樣的文學,不僅僅是個人命運的書寫,更是時代聲音的傳達。而張愛玲的女性性別立場,對時代細致深刻的書寫,張揚了在封建社會不可能有自己名與姓的女性的風采,而所謂“出名要趁早!”簡直就是這個大變革時代所有新生力量的口號。張愛玲的小說是舊時代的總結,她的散文卻是新時代的開啟。學界充分肯定了張愛玲的散文成就:“不僅體現在那遍布于作品中讓讀者驚羨不已的散珠碎玉般的文字和奇語,也不僅僅是讓人們捉摸不定、總是充滿新鮮感的‘解甲歸田式自由散漫’的文章結構。張愛玲的散文,繼承了五四時期的文學傳統,大膽地進行個性化的追求,毫無避諱的書寫著對凡俗而真切的市井生活的好感,在對卑微生活中掙扎的小人物寄予同情的同時,也對人性的缺失、傳統文化的負面影響予以深刻的批判。張愛玲的散文,與五四文學倡導個性主義、人道主義、富于批判精神的特征是一脈相承的。”[7]張愛玲對古典白話小說的欣賞把玩與摹擬,成就了她文學語言的底色。白話的濡養浸染,讓她習得了社風民情最鮮活的語言表達。時代的變革,個人文學創作的成熟,逐漸向個性化的方言嘗試。古典文學、民間語言,和她生命的獨立、個性的張揚完美融合,形成了張愛玲獨特的語言風格。
參考文獻:
[1]張愛玲.張愛玲經典作品集[M].長春:時代文藝出版社,2002.
[2]郝友.小說的語言藝術研究[D].天津:天津大學,2006.
[3]張愛玲.張愛玲自繪插圖小說經典:紅玫瑰與白玫瑰[M].北京:經濟日報出版社,2001.
[4]魏存禮.論張愛玲小說的語言風格[J].芒種,2013(15):65-66.
[5]張愛玲.張愛玲全集:小團圓[M].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2009.
[6]郁達夫.散文二集導言[A].趙家璧.中國新文學大系[C].上海:上海良友圖書印刷出版公司,1935.
[7]劉春香.五四文學精神的回響———談張愛玲散文的精神特征[J].現代語文,2006(01):56-57.
作者:王雁霞 單位:忻州師范學院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