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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2019年7月《長安十二時辰》熱播,憑借其對長安城一天之內人、事、物的纖毫畢現吸引了大量觀眾,大唐風貌下的民間百態、家國情懷的細膩表達再一次刷新了觀眾對歷史題材作品的認知。沖突設置的成功與否直接關系到作品的戲劇性效果,本文將圍繞沖突設置問題的情境、動作、人物等相關要素來分析《長安十二時辰》創作方面的得與失。
【關鍵詞】《長安十二時辰》;戲劇情境;戲劇沖突;人物塑造
20世紀90年代至21世紀初,歷史題材電視劇形成了歷史正劇與戲說歷史劇兩種細分類型。近十年以來,以歷史人物作為主人公的古裝劇(尤其是古代傳奇劇和宮斗劇)的發展不斷沖擊著歷史題材電視劇的類型邊界,但始終因偏重古裝外殼、忽視歷史表達而無法納入歷史題材的范疇之內:《思美人》《武神趙子龍》等古裝偶像劇只見“言情”不見“歷史”,《甄嬛傳》《延禧攻略》等宮斗劇則只見“宮斗”不見“歷史”。反而是不以歷史人物作噱頭,以“虛構歷史”的方式接近“歷史真實”的《瑯琊榜》和《天盛長歌》打破了觀眾對架空歷史的固有印象,引起了業界的廣泛關注。2019年7月,“半架空歷史”的《長安十二時辰》熱播,憑借其對長安城一天之內人、事、物的纖毫畢現吸引了大量觀眾,大唐風貌下的民間百態、家國情懷的細膩表達再一次刷新了觀眾對歷史題材作品的認知。《長安十二時辰》講述了唐朝天寶三年上元節前夕,狼衛入侵長安城,伙同頭目龍波密織“闕勒霍多”陰謀巨網,陷圣人及長安百姓于劫難之中,死囚張小敬臨危受命,與靖安司司丞李必在十二時辰內攜手拯救長安的故事。
“情境是指電視劇中戲劇沖突雙方共處的特定的情況、環境和關系等,它是使矛盾對立雙方立即行動起來,爆發尖銳和激烈沖突的特殊條件。”①《長安十二時辰》將故事時空設定在天保三載上元節前夕的長安城,此時的真實歷史環境是:楊玉環入宮,安祿山成范陽節度使,大唐不復“開元盛世”,朝廷內憂外患;戲劇情境是:狼衛潛入長安,威脅安防,圣人命太子成立靖安司查辦狼衛,李必啟用死囚張小敬。與此同時,圣人欲將皇權交付右相林九郎,常居驪山溫泉宮,由此引發了以何執正、李必為代表的太子黨的極力反對。開場從長安城繁華圖景的展現到“花燈失火”,從旅賁軍的一句“十拿九穩,萬無一失”到之后靖安司暗樁崔六郎的死亡,無一不在暗示看似平靜的長安城正面臨著危機。伴隨著接替崔六郎的死囚張小敬登場,負責城內賊事策防、匯集了“一臺九寺”檔案的“濃縮版長安”——靖安司,一開場就營造出了國家和民族視野下劍拔弩張、生死攸關的戲劇情境,為沖突的架構、發展和高潮提供了充足的敘事空間。除了特定的情況和環境之外,戲劇情境還包含特定的人物關系,而設置獨特的人物關系是體現人與人之間沖突的重要手段之一。《長安十二時辰》中張小敬和蕭規(龍波)都是烽燧堡苦戰后第八團的幸存者,“為第八團而活”是他們相同的情感訴求,但張小敬想為了第八團救長安,蕭規(龍波)想為了第八團毀掉長安,在張小敬假意順從蕭規、爭取轉圜余地之際,蕭規內心的信與不信體現在一句意味深長的吶喊:“他是我過命的兄弟!”這是由獨特的人物關系所營造出來的可以直接引發沖突的戲劇情境。在蕭規和張小敬的人物關系中,第八團聞隊獨女聞染的參與起到了使沖突更加尖銳的作用,她一心愛慕張小敬,想救他離開長安,但方式卻是追隨蕭規毀掉長安,張小敬和蕭規都將第八團的念想寄托在聞染身上,聞染因此成為兩人沖突形成的內因與發展動力的承載者,她的一舉一動都可直接促使沖突的爆發。從這里可見《長安十二時辰》人物關系設置的巧妙,但結局聞染的死設計得比較草率,沒有直接影響蕭規和張小敬這組人物關系、引發兩個人的正面沖突,使得原本尖銳的戲劇情境被消解了。
二、沖突設置與人物塑造
在既定的戲劇情境中,人物所處的情況、環境和關系成為人物戲劇動作的來源和依據,戲劇動作能“使沖突及其發展進程具體、直觀地體現出來”,沖突又能“使人物的動作具有明確的目的、集中統一、不斷發展”。②“歷史是人的歷史,人性具有社會性、階級性和人民性。”③《戲說乾隆》《鐵齒銅牙紀曉嵐》《還珠格格》等早期戲說歷史劇嘗試將歷史人物現代化,忽略了特定歷史環境中“真實的人的歷史性內涵”,作品空有生動情節但缺乏歷史精神中的人性表達。《瑯琊榜》《天盛長歌》《長安十二時辰》以尊重歷史真實的戲劇情境和戲劇動作進行戲劇沖突設置,較為準確地塑造出了特定歷史背景下各類歷史人物的精神風貌和人格特質,充分地展現出了人性的多個側面。《長安十二時辰》直接將敘事視角放在煙火氣十足的長安城內,充分利用人物的群體性和復雜性作為天然的戲劇沖突源,細致刻畫了多樣化、復雜化的各階層人物,展現出了以人為本的歷史觀。《長安十二時辰》以刻畫市井小人物見長,劇中幾個配角人物之所以令人印象深刻,是因為在他們短暫的出場時間里,創作者以沖突行動準確地揭示了他們的人格本質。狼衛曹破延殺死救他性命的焦遂,一出場便是一個生性多疑、殺人不眨眼的恐怖分子形象,剃頭師傅的一句無心之言令他殺心再起,但當他看到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大的季姜時,卻瞬間顯露出內心柔軟的一面,收起了手中用來殺人的剃刀;在“只能活著出去一個”的情境下,張小敬讓本來對丁瞳兒情意深重的書生秦征開門看了一眼太陽,緊接著動手關門,秦征立刻擋住了門,僅這一組動作,兩人的海誓山盟瞬間瓦解,丁瞳兒的眼神由堅信轉為絕望。這兩組戲劇動作的設計分別體現了“讓壞角色流露悲憫,讓好角色暴露邪心”的沖突設置手法。劇中也有動作設計比較失敗的小人物,比如“復仇者”何孚,裝癡扮傻隱忍十多年,雇傭蚍蜉刺殺右相,卻在與龍波的談判中因急于求成、以金錢羞辱龍波而被挖去雙眼,反被龍波利用,這種動作設計缺乏人物的行為邏輯支撐,屬于“為了沖突而沖突”。另一個刻畫比較失敗的是全劇最大的“懸念”人物——“闕勒霍多”陰謀的策劃者徐賓,他對大唐的弊病有著真知灼見,為了讓錄入吏們及時更新百姓資料,讓統治階層準確、及時了解到黎民疾苦,傾盡所有鉆研大案牘術和竹漿造紙法,但這樣的人物竟然是引龍波入城、陷長安百姓和圣人于巨大劫難之中的幕后主使,目的只是為了讓圣人看到自己的才能。即使徐賓心思極度縝密,整個計劃萬無一失,并且把營救張小敬也算進了計劃之內,但在整部劇的沖突高潮處揭示他歇斯底里的一面,容易將這個人物“恐怖化”,觀眾只能記住這一瞬間他顯露出的極端、病態的人格本質。“人物性格的高度和深度也要借沖突來衡量。”④沖突設置關系到主人公人格的升華與揭示、人物身上的歷史精神。《瑯琊榜》中梅長蘇將余生耗盡只為“情義”與天下昌明,《天盛長歌》中寧弈與鳳知微從一開始為親情、恩情、愛情到放棄一己私情的追尋,轉而為更多人的“活”,內心沖突伴隨著人格的升華經歷了由小我到大我的轉變。《長安十二時辰》顛覆以往忠奸善惡的二元對立方式,主人公長安萬年縣不良帥張小敬以狠辣毒絕聞名,坊間稱其為“五尊閻羅”,這樣一個怒殺三十四人、被定為“十惡不赦”罪的死囚很難讓人覺得他是“好人”,但在之后的每一次行動和選擇中,張小敬的人格魅力逐漸得到了充分展現。首先是“死囚獲得一日自由”的情境下,張小敬沒有選擇逃跑,而是盡全力查案,憑借出色的偵察能力、廣闊的人脈,與狼衛殊死搏斗。張小敬明知道壞了不良人的規矩便會陷自己于危險之中,但為了救長安更多百姓仍拼死向前,在暗樁小乙因自己而死后自斷小指,只為保小乙全尸。作為朝廷政治斗爭的犧牲品,張小敬仍能將烽燧堡苦戰的夢魘化作保護親人的動力,在每一次“想活”和“不退”之間都選擇了后者。張小敬和龍波之間的對抗源于相同的經歷和相異的人格特質,龍波相信的是“蚍蜉撼樹”,為了個人意氣可以改變世界,不惜和理想同歸于盡;張小敬選擇的是忍辱負重,為親人和心愿而活。“因為引起沖突的動作破壞了一個對立面,它在這矛盾中也就引起被它襲擊的那個和它對立的力量來和它抗衡,因此動作與反動作是密切聯系在一起的。”⑤《長安十二時辰》到了故事結尾,本來完整的人物設定正是由于沖突動作和反動作線索的弱化變得不具說服力。原本對立的兩個人物,張小敬身上“狠辣毒絕、五尊閻羅”的特質消失不見,只剩下被動與猶豫,龍波“闕勒霍多”的計劃虎頭蛇尾,最終選擇了自殺,結局的戲劇性效果遠沒有開頭幾集強。
三、結語
從早期戲說歷史劇忽視歷史真實、人物臉譜化、情節簡單化的弊端衍生而來,部分古裝劇、宮斗劇為了吸引觀眾眼球,省略大量情節鋪墊,以夸大的外在沖突和簡單矛盾主導人物、主導情節,劇情缺乏合情合理的人物動機、行動線索,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作品的戲劇性與思想性。《長安十二時辰》的導演曹盾提到,“我覺得這是一部具有現實主義精神的歷史題材作品,我們在尊重歷史的基礎上來編織故事,盡量做到有跡可循。”不同于以往《武則天》《唐明皇》《貞觀之治》等唐代歷史題材電視劇動輒幾十年的敘事時間跨度和以整個大唐疆域為背景的敘事空間,《長安十二時辰》以半架空的歷史想象切入和聚焦長安城的一天,展現出更豐富的人物形象和更集中的戲劇沖突。與此同時,《長安十二時辰》因其敘事時空的高度限制,加上糅合了動作、懸疑、探案、歷史等多種類型元素,“生死時速”視聽下的懸疑風格與故事內容的歷史表達存在脫節問題,導致后半段部分懸念無所依托,懸疑感不強。再加上主要沖突的發展到高潮階段雜亂無章,人物行動的內在動力逐漸虛浮于口號,最終導致結尾高潮的情節鋪墊不足,戲劇性效果大大削弱,為之后的歷史題材創作提供了一定的經驗教訓。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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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秦俊香.電視劇的戲劇沖突藝術,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
[3][德]黑格爾.美學,朱光潛譯,人民文學出版社,1970年版.
[4]王昕.馬克思主義美學觀與電視歷史劇創作[J].中國電視,2010(03):38-44.
作者:魏紅麗 單位:中國傳媒大學戲劇影視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