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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中國學家奚密沒有把“歸化”與“異化”對立起來,或者說,她放棄執(zhí)著糾纏于兩者誰是誰非,努力調和兩者的緊張關系,提出了“選擇性的親和”的理想方案。她在《現(xiàn)代漢詩:翻譯與可譯性》里說“,可譯的中國”必須到“選擇性的契合”或者說“選擇性的親和”里尋找。以現(xiàn)代漢詩為例,她說,首先,譯者與其翻譯作品之間最明顯的契合是它的“新”,即“高度原創(chuàng)性的前衛(wèi)作品”;其次就是讀者、作家、詩人、翻譯家與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建立廣泛的、在知性與美學共鳴基礎上的“接觸”。她的結論是,“翻譯既不是對‘同’的確認,也不是對‘異’的追求。它是相遇,是親和,是一種開啟新世界的方法”。④其實,不管是談“歸化”,還是談“異化”,還是談“選擇性的親和”,它們還都只是在封閉的純翻譯學的“小天地”里討論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域外傳播這一“綜合工程”的“大問題”。其視野的狹窄,觀念的陳舊,顯而易見。也就是說,傳統(tǒng)翻譯學理論已經解釋不了,也解決不了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域外傳播這一龐雜的問題。我們首先有必要走出以上那些認識上的誤區(qū)和盲區(qū)。從“譯介學”的視角,分析制約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走出去”的綜合因素。與傳統(tǒng)翻譯研究不同的是,譯介學“它以文學譯介為基本研究對象,由此展開文學傳播、接受、影響等方面的研究”。⑤這是上個世紀70-80年代西方興起的“文化轉向”在翻譯研究領域所取得的一個成果。它突破了純粹的語言學研究視野,“轉而討論跨越語言界限的文本生產所涉及的諸多因素”;⑥也就是說,它不再追究“應該如何翻譯?”、“什么是好的翻譯?”、“翻譯的原則是什么”諸如此類的老生常談的問題,而是“把重點放在了一種描述性的方法是,去探索‘譯本在做什么?它們怎樣在世上流通并引起反響?”。⑦
美國華盛頓大學伯佑銘教授認為,“中國國際綜合實力、意識形態(tài)差異、影視傳播、作家交流、學術推動、中國當代文學的地域風情、民俗特色、傳統(tǒng)與時代內容,以及獨特文學經驗和達到的藝術水平等,都是推動當代文學海外傳播的重要原因”。⑧質言之,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域傳播,不僅僅是如何翻譯,翻譯得好不好的問題,而是要綜合考慮傳播和接受過程中內因和外因等方方面面的問題。諸多文本之外的影響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域外傳播的因素中,首當其沖的是,傳媒的介入和推動。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作品的電影化、電視劇化助力了它的域外傳播,比如,電影《紅高粱》、《人到中年》、《活著》、《邊走邊唱》(《命若琴弦》)、《大紅燈籠高高掛》(《妻妾成群》)和電視劇《從森林里來的孩子》(張潔)等。談到自己的作品在國外的影響,莫言說,客觀地講,有張藝謀的功勞在里面。1987年,《紅高粱》在德國得了金熊獎,很多人先是看了電影然后找小說、找作家。80年代末,早一點被翻譯出去的作家都沾了張藝謀的光,他的電影開路,后面的小說跟上去。⑨這一點是不能否定的。但是,我們并不能因此就把電影、電視劇的助力強調到極點。其實真正能持續(xù)影響讀者的還是小說本身的魅力,像莫言的《酒國》、《豐乳肥臀》、《生死疲勞》等作品并沒有被拍成電影或電視劇,但它們在域外的影響不比《紅高粱》低。尤其是近年來,域外翻譯家、出版社和經紀人開始摒棄意識形態(tài)、文化隔膜和流行“跟風”,理性化地、審美地關注中國的作家和中國的文學。比如,葛浩文對畢飛宇、蘇童等作家作品的翻譯就是例證。此外,中國外文局外文出版社與香港中文大學、臺灣國立大學合作正在建設中的中文翻譯網站“譯道”,專為翻譯提供中國文學作品的作者和譯者介紹以及翻譯時間等信息,可以用中英文進行查詢。它將大大便利于中國文學的對外翻譯與研究,等等。在中國文化“走出去”戰(zhàn)略之大背景下,政府著力推動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的對外譯介和對外宣傳。中國作家協(xié)會開展的與文學對外譯介相關的工作有:一是中國作家百部精品工程,由中國作協(xié)組織推薦作品,如果國內外翻譯家有興趣,可以補助翻譯出版費用;二是國家圖書推廣計劃的工程,中國作協(xié)也接受漢學家、翻譯家的申請;三是互譯出版,中國作協(xié)與某個國家或當?shù)匚膶W組織相互出版文學作品,具體作品由雙方商議決定,方式是各負其責;四是到目前為止,中國作協(xié)資助在域外出版的當代中國小說選有:俄文版4卷、英文版5卷、波蘭版3卷、韓文版1卷、捷克版1卷、德文版1卷,涉及100位中國當代作家的中短篇小說;五是從2009年起中國作協(xié)在境內舉辦了中美、中法、中德、中西、中意、中澳、中日韓論壇活動。國務院新聞辦每年都會提出“對外譯介推薦書目”。由國務院新聞辦主導的“中國圖書對外推廣計劃”和“中國文化著作翻譯出版工程”也加大了支持中國作家和作品的創(chuàng)作推廣力度:2006年“中國圖書對外推廣計劃”正式實施,通過資助翻譯費用鼓勵國外出版機構翻譯出版中國圖書的計劃;2009年“中國文化著作翻譯出版工程”啟動,以資助系列圖書為主,不僅資助翻譯費,同時資助出版費用和推廣費用。2005年國家新聞出版署設立中華圖書特別貢獻獎,已有22人獲獎。2005年北京國際圖書博覽會設立主賓國,至今有法國、俄羅斯、德國、希臘、西班牙、印度、荷蘭、韓國等為主賓國,并在“文學之夜”等主題活動中提供中外作家交流的機會。高等教育出版社與美國老牌Springer出版社聯(lián)合推出英文版的季刊FrontiersofLiteraryStudiesinChina,先由編委會從近年來中文期刊上發(fā)表的學術論文中挑選出優(yōu)秀者,翻譯成英文,然后交美方出版社定稿。在此基礎上,有人建議:一是建立“中譯外”基地,如翻譯夏令營、工作坊、翻譯研討班等;二是通過網絡形成了幾個翻譯圈子,如著名的PaperRepublic(紙上共和國)等。三是設立域外譯介獎。
許多中國學家對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和文化懷有深厚而真摯的情感,有個別人為此停止乃至放棄原有的工作,全身心地投入到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的對外譯介和研究中來。因此,國家新聞出版總署等相關部分應因勢利導,募集“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域外譯介”專項基金,獎勵那些翻譯、評論、研究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的國外翻譯家、圖書評論員、媒體記者和中國學家,以資鼓勵他們及時翻譯中國文學的最新力作,撰寫新書推介文章,并發(fā)表在域外主流媒體上,像當年拉美國家打開美國市場那樣。真正要使翻譯出去的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作品在域外得以廣泛傳播,乃至有產生深度的接受和影響,落地生根,就必須把“走出去”方略與“中國學”建構聯(lián)動起來。也就是說,鑒于目前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走出去”和“中國學”建構的有限性、零散性和可能性,我們有必要進行如下的多維度思考:既要建設好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走出去”工程;又要開展好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海外推廣活動,讓自我傳播與他者傳播相融,把文化認同與文化改寫結合,使小眾話語與大眾話語互滲,同時,要處理好本土經驗與普世價值、文化自信與文化自省、仿造性與原創(chuàng)性的關系;⑩還要分析外媒的相關報道;最后要研究現(xiàn)代文學的域外傳播史與接受史。因為悠久的漢學傳統(tǒng),良好的漢學環(huán)境,以及領先的綜合國力,是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域外傳播的堅實基礎。像法國那樣有著深厚漢學傳統(tǒng)的國家,18世紀就掀起了“中國熱”,還由此催生了世界的“中國熱”。那時,法國的啟蒙思想運動是全世界的榜樣,而中國的道德哲學,乃至康熙皇帝又是法國的楷模。也就是說,經由法國,漢學在世界進入了一種良性互動的傳播軌道。正是有了這樣的氛圍,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作品基本上在法國都有譯介。另外,像美國這樣的世界超級大國,面對中國的崛起,在21世紀加緊了對中國的研究,而在美國譯介的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作品,可以同時影響到整個西方國家。因此,為了使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更好地“走向世界”,必須把“走出去”的戰(zhàn)略考量與夯實“中國學”基礎結合起來予以通盤考慮,以使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在域外傳播得更長久,更有實效。質言之,我們需要從翻譯層面、譯介學層面、國家與社會支援層面以及中國學學科層面規(guī)劃中國文學域外傳播的戰(zhàn)略方案。至此,對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走出去”與“中國學”建構的探討并沒有停止。在此基礎上,有的專家又作出了如下進一步的提醒。他認為,不要以為僅僅“依靠文本翻譯輸出、文學史擴容或者文學教學課程”,中國文學就能順理成章地走向世界,更不能以為中國文學走向世界就真的成了世界文學了,要“重新理解和建立關于民族文學與世界文學的新觀念”,要把中國文學作為一種世界文學來反觀自身,也就是說,只有以這種“文學外位性的普遍理解”,克服民族文學僵化的片面性和封閉性,中國文學最終“才有可能在鮮活的存在層面真正成為世界文學的有機部分”。
簡而言之,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海外傳播不僅僅是淺表上的、空間上的“擴容”問題,而是深層次的、時空兼?zhèn)涞摹㈧`活的“融入”問題??磥恚匦率崂?、反思我們現(xiàn)有的文學觀念、翻譯觀念和譯介學觀念,從觀念的改變著手,才不至于出現(xiàn)方向性錯誤,更不至于最終導致將西方文學永久放在“超經典”的光榮榜上,相應地,把中國文學始終釘在第三世界文學/弱國文學的恥辱柱上。對此,陳思和作了更為深入的反思。他說:“這時候‘走向世界’就成為文學界的一個時髦話題,這個語詞里隱含著時代的焦慮與渴望:所謂‘走向’,即意味著中國至今尚未走進‘世界’,尚未成為世界的一個成員,那么,是什么樣的‘世界’既排除了中國又制約著中國呢?(與此相伴的是當時的流行語‘落后要挨打’‘開除球籍’等,都反映了類似的時代情緒。)顯然,在現(xiàn)代化的全球性語境里,中國與世界的關系成為一種時間性的同向差距,中外文學關系相應地趨向于這種詮釋:中國的現(xiàn)代文學是在世界文學思潮的影響下形成的,中國文學惟有對世界文學樣板的模仿與追求中,才能產生世界性的意義。雖然在影響研究中也注意到民族性的關系,但所謂‘愈是民族的愈具有世界性’的格言,使用的仍然是‘世界’的標準,潛藏其背后的依然是被‘世界’承認的渴望”。
今年,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以及此前許多現(xiàn)代中國作家獲得國際各級各類文學獎項后,是否意味著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與現(xiàn)代西方文學不存在“時間性的同一差距”了?是否能夠就此證明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與現(xiàn)代西方文學已然處于“空間性的同一位置”上了?說到底,有沒有一個所謂的終極的“世界文學”?有沒有一個所謂的同一性的“世界”標準?面對“中國走向世界”、“21世紀是中國的世紀”的時代呼聲,以及孔子學院在世界各地紛紛建立,有的學者認為這些現(xiàn)象的背后,隱藏著一系列更為深層次的問題,即中國文化走出去,到底是為了向世界解釋中國崛起的意圖?還是要另立一個足以與西方抗衡的主流文化標準?還是與西方攜手建立一個公正、和平的東西文化秩序?我想,后者才是中國文學“走出去”的理想境界。俗話說的好,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以上這些思考純屬“遠慮”或者說“愿景”。而愿景終歸是愿景,現(xiàn)實終歸是現(xiàn)實?,F(xiàn)實是在中外文學的輸出與輸入中,我們的文學赤字驚人!如果我們暫時還達不到雙向、多向交流,那么在“走出去”不暢達的情況下,進一步“請進來”仍是必要的。這樣以退為進、攻防并舉的目的是,進一步促使中國文學與世界文學的互相聚首,尤其是讓世界文學理解中國文學,長此以往,中國文學“走出去”就順當了。也就是說,增強溝通、對話與理解,在“走出去”的同時也不要忘了“請進來”。因為,我們既在世界中,也在世界外。同時,“對于中國的出版商而言,最重要的是,要轉變思維方式。他們應該思考的,不是‘西方出版社會從我們的書目中選中哪本’,而是‘我們有哪些他們需要的產品或者我們能夠做點什么滿足他們的需要’。他們需要更多的耐心,因為任何一次成功的合作都需要長期的溝通。在中國文學的海外譯介上更是如此”。
德國漢堡大學教授、作家關愚謙說:“一個國家只要國強民富,必然會引起世界的關注和興趣。目前,中國經濟崛起,政治影響不斷擴大,我完全有信心,中國文學走向世界的高潮必將到來”。而法國PhilippePicquier出版社“中國文學叢書”主編陳豐說,中國文學已經走向世界了。這兩句話都沒錯,只是立足點不同而已。前者是說,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在域外的譯介、傳播與影響還很有限,需要加大力度。他是從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在域外“擴容”的角度上講的。后者是說,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一直就是世界文學的一部分,而且也已經達到了國際水平;它一直在場,只是在域外的數(shù)量少了些。他是從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的“現(xiàn)代觀念”和“寫作水準”上來講的。因此,我們需要把兩者統(tǒng)籌起來予以綜合考慮,把量與質,把“走出去”與“中國學”,把觀念與事實結合起來考慮。(本文作者:楊四平 單位: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