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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在人類媒介的更迭中,口述和讀寫不僅反映出書寫體系下不同媒介自身的區別,而且更外顯出我們感知世界的思維認知方式的不同。本文旨在媒介環境學和認知學理論的視閾下,分析拼音文字對“視覺經驗和聽覺經驗”及“個人主義和集體意識”在認知層面的影響,希望能以此為人們將來探索口語文化和書面文化的發展帶來思考。
【關鍵詞】拼音字母;視覺經驗;聽覺經驗;個人主義;集體意識
引言
縱觀媒介發展歷史,口語文化到書面文化、象形文字到拼音文字、東方縱向書寫到西方橫向書寫,都可簡述為“人類理性回歸意識”的過程;在文字時代和口語時代的發展中,由于深深內化的書面文化和人的意識中或多或少的口語遺存,兩種不同的技術媒介催生出不同的語言表達方式,更形塑了不同的心理認知。如果說偏重聽覺、部落樣態的東方象形文字是語言文字藝術的開山鼻祖,那么無疑,西方的拼音字母便是偏重視覺、線性分布、文明開化的先進文字技術。
一、象形漢字的“意合”與拼音字母的“形合”
西方拼音字母的發展損害了東方象形文字和會意文字的“意義世界和感知世界”,而東方漢字則在一定程度上對傳統的思維方式產生著影響。從“以形表義”方面來說,東方漢字在書寫的過程中與西方文字之間存在著差異,方塊字不僅表音,還能以形表義。在這樣的視覺——認知模式下,方塊字為形象思維的培養提供了有利條件,使得華夏兒女長于形象思維與感性認知。又正是因為漢字具有與生俱來的以形表義功能,促使人們習慣了“望文生義”,即依照漢字的形旁部首,基本就能夠判斷出這個字的意義屬性。無獨有偶,語音方面亦是如此:由于種種原因,漢字的聲旁雖有表音作用,但往往不夠確切;又由于語音的變化,有些漢字失去了表意作用。在此情況下,“秀才識字讀半邊”,就常常不夠精確,甚至頻頻讀錯。這樣做的結果使我們獲得了一知半解模模糊糊的知識,同樣,它的“意合”性,也使得中國人的思維方式具備模糊、跳躍性、重意境的特質而疏于條理。而西方人則是從集音、義為一體的詞語中抽象分離出語音這一層面,又通過細致的分析整理出一個為數不多的音素系統,在此基礎上用表音素的字母去拼出任何詞語。由此可見,拼音文字體現的是一種分析性造字法——這種“形合”的文字,反作用于文字使用者的思維方式,從而使得西方人更長于分析[1]。在認知視閾下明晰了中方象形漢字“意合”與西方拼音字母“形合”的特征,便可總結出拼音文字在“聽覺經驗和視覺經驗”及“個人主義和集體意識”兩方面促進其分離的兩大影響。
二、拼音字母使聽覺經驗和視覺經驗趨于分裂
歷史上,有很多象形字與分音節的文字,然而無意義字母與無意義語音所結合而成的卻只此拼音字母表一種。視覺世界和聽覺世界之間的這種決然分割、平行發展,可謂是粗暴無情的,至少從文化上講是這樣——應用拼音文字撰寫的詞匯已經犧牲了意義和知覺。許多世紀以來,我國對會意文字的應用極為廣泛,一直以來都并未威脅到國內天衣無縫的家族網絡和微妙細膩的部落結構。但是恰恰相反,在今日的非洲地區,僅有一代人應用拼音文字——就像是古時候的高盧人一般。這一情況之所以產生,與實際拼音文字書寫的詞匯不無關聯,它所表示的僅是人類的聽覺與視覺之間忽視失聯而產生的特殊情況。只有在拼音字母表的作用下,才能將人的經驗分成兩部分,讓人們的視覺取代聽覺,眼睛替代耳朵,使自己的身心從洪亮的話語魔力和親屬網絡的部落癡迷狀態中解脫出來。因為部落文化的時間與空間不具有連續性意義,所以字母表就必須要承載起多種特點,使之成其為延.9NewsDissemination新聞傳播學術園地伸視覺統一性和連續性的模式,這便是傳播學鼻祖馬歇爾•麥克盧漢筆下所描摹出的“拼音文字媒介訊息”[2]。當偏向視覺感知的拼音文字把知識持有人和已知對象分離開,口語詞則打開了我們新世界的大門,走進我們的內心世界,讓個人內省變得日益清晰。在此,筆者以流行音樂節目主持人戴夫•米基錄音中信手拈取的一小段談話為例,將口語詞整理成文字稿件便是如下:那是帕蒂寶貝,天生的舞蹈細胞,那是弗雷迪•加農,他參加我們的晚場,戴夫•秘籍主持的晚場——嗚——哇——多舒服——你們好嗎——哇!接下來請聽《在星星上蕩秋千》,嘻——哇,在月光上飄蕩。哇,來一個,這個怎么樣——你們最喜歡的——最逗人愛的——真想親一親的帥哥,現在是晚上九點二十二分,好啦,我們要接通你的電話了,請撥打WAlnut5——1151,WAlnut5——1151,接通以后告訴我們你的電話號碼[3]。從上述內容中,我們可了解到,主持人的聲調不斷交替變化,時而激揚、時而低沉、或慢拖、或跳躍,他完全在口頭經驗而非書面經驗中游刃,任由體內情緒縱橫捭闔,他的聲音始終都能對其動作做出即時反應。與之相對,聽眾的參與亦是靠這種方式互動產生的。口語詞使人的一切感官卷入的程度極富戲劇性,雖然喜弄文墨的人講話時會趨于連貫成篇、悠然自在。在有些文化中,知書識字并不是經驗的主導形式,這些文化自然需要感知上的卷入。傳播學媒介環境學派的著名學者沃爾特•翁的態度亦是如此。他“粗暴”地將詞匯限制在視覺方位內,這就好比我們假設向一位識字者提問“nevertheless(否則)”的意思,即使會有些意象,但識字者也未必能證實這一語詞在特定語境下的理念和意義。又例如視覺與觸覺相交融的感官模式,同樣成為了文化感知的主導形式。筆者在此謹以希臘導游手冊中的一段話為例:請不要為此而感到奇怪:你在希臘逗留期間,希臘人常常會拍你的肩膀,和你擁抱,用手指頭戳一戳你,到后來你可能會覺得自己像是在一個重感情的家庭里……像受寵的愛犬。對我們來說,這一摸肩拍背的癖好,似乎就是上述強烈好奇心在觸覺上的延伸。仿佛你的東道主試圖摸一摸你,弄清你是什么材料做成的一樣[4]。諸如此類,洋洋灑灑、情緒涌動的哲文散文也好,亦或是內容具體的記敘文說明文,只要是倚重于視覺形象的書面語,均會流露出其特殊的意義與情感,并依托于書面文化固有的線性敘事結構,將稍縱即逝的口語詞匯中所附帶的隱蔽含義清晰地表露出來。
三、拼音文字促進個人主義和集體意識的分離
如今,由于和無文字民族的接觸日益增加,這種口語和書面語大相徑庭的性質相對就容易研究了。先來說說拼音文字,由于它著重于視覺形象,在書面文本里呈現的狀態總是內化封閉而又孤立存在的,加之拼音或象形在文字和人的中樞腦神經轉換中發揮中和作用,使得趨于理性和內化的文字媒介向線性模式和視覺模式靠攏,而這些模式又恰都曾賦以中央同一和聚合一致的力量,因此寫作本身實質就是一種脫離環境、唯我主義的實施過程,并在此過程中養成了作者和讀者個人主義的隱私價值觀念。從某種程度上說,它印證了沃爾特•翁提出的“文字書寫使認知者和認知的事物相分離”的觀點。而作為語詞技術的拼音文字承載著書面讀寫的內省性和私密性,因此也必然歸屬于躬身自省反思過程的一部分。反之,與拼音文字相對應,在所有人類文化中,只有口述的語詞才從感覺上最接近充分發展的內部思想。通過對口語詞分析后可發現,這是人們根據自己的內心想法所表露出來的,而聆聽的另一方也是真實存在的個體或是群體,語言表達的時間是明確的,同時語境也是現實的,語境中所覆蓋的信息量將會超出詞匯自身所要表達的意思。畢竟,口語詞是總體語境經過說話人自我理解、二度創作之后的產物,而這個總體的語境又遠不只是說話,因此,口語詞絕不會出現在只有語詞的環境里。簡單來說,這種視聽分離、個體與群體分離的狀況承載著書面讀寫的內省性和私密性,因此必須要在拼音文字的作用下方可得以表達。一語概之,口語語詞僅負責把意義托付給語境,而只有拼音文字才能把意義集中到語言本身[美]沃爾特•翁.何道寬譯.口語文化與書面文化——語詞的技術化[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81.],它在加速分離私密性與公共性、個人主義與集體主義的過程中,亦使得人類的理性逐步回歸意識。
參考文獻:
[1]何九盈,胡雙寶,張猛.中國漢字文化大觀[M].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189.
[2][加]馬歇爾•麥克盧漢.何道寬譯.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M].譯林出版社,2011:105.
[3][加]馬歇爾•麥克盧漢.何道寬譯.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M].譯林出版社,2011:98.
[4][加]馬歇爾•麥克盧漢.何道寬譯.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M].譯林出版社,2011:99.
作者:吳璦伽 單位:重慶師范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