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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徐怡靜 單位:華中科技大學建筑與城市規劃學院
武漢市區傳統建筑深具楚地傳統建筑靈動多姿的特性,呈現出鮮明的地方文化特色,這是歷史長河積淀下的寶貴財富。下文嘗試從體驗層次直接切入,即表述作者自身(直接的體驗者和研究者)在面對研究對象時,所感受到的“本真”的體驗,一種有別于其他地區的、由特色引發的體驗。
武漢市的區位優勢不僅在今天十分明顯,在主要依靠水運的古代更是處于重要的戰略樞紐地位。從歷史上看,由于武漢是連接中原、關中地區和長江流域、珠江流域的中心樞紐,它必然成為中原文化、秦隴文化和長江流域文化以及嶺南文化交流融合的重要地帶,文化上具有明顯的混雜融合性。武漢歷史悠久,留下了許多優秀的傳統建筑及具有傳統特色的建筑。為了便于研究,筆者把當前武漢市區傳統建筑分為三類。(1)歷史建筑遺存。如武漢四大佛教叢林——漢陽歸元寺、武昌寶通寺、漢口古德寺和武昌蓮溪寺;近代建造的漢口沿江租界地區一批優秀西式歷史建筑……(2)古風建筑。如黃鶴樓建筑群、晴川閣與禹稷行宮、古琴臺建筑群……(3)仿古建筑。如東湖磨山楚城系列建筑、武漢戶部巷“漢味早點第一巷”、武漢大學教學建筑群……由于歷史原因,武漢市區現存的歷史建筑遺產年代都不太久遠,多為清代所建,較少有明代的建筑;建造品質上也不及著名的北方官式建筑精美華麗,但卻在地區文化的熏陶下,展現出獨特的魅力。
此外,近年建筑創作中出現的具有傳統特色的仿古佳作也是值得探研的對象。對于前者當然應該加以修繕和保護,從中我們能探尋到豐富的文化積淀。對于后者我們也要多加分析思考,尋求最適合于當代城市發展的傳統建筑形式。從整體形式和風格來看,全國各地的傳統建筑有著高度的一致性,這反映了大一統漢文化的巨大影響和傳承,但具體到不同地域又各具獨特的地方特性?!兑捉?#8226;系辭上》指出,“書不盡言,言不盡意”,故“立象以盡意”。為了表述心中的“意”,在此不采用西方符號學的理論和方法,而嘗試運用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立象盡意”,把武漢市區傳統建筑難以言表的、與特色有關的“意”用下列三句五言詩加以概括。
武漢文化的主源,并非簡單意義上的楚文化,而應該是“三源合一”。其淵源可上溯至史前三苗土著原始耕織文明(源于荊楚地區的苗蠻部落)、先楚中原文化(來自黃河流域的黃帝、顓頊至祝融系統)及楚文化。這三者間的撞擊、沖突、交融所產生的文化潛移和文化整合,構成武漢文化的主源。然而,其中燦爛的楚文化尤其深刻地影響著這方水土,造就了武漢人性格的多面性,在保有一種蠻氣(熱情剛烈、浪漫奔放、豪放灑脫)的同時,也保有了一份靈氣(機敏聰慧、見多識廣、頭腦靈活)。這種鮮明矛盾的特性也淋漓盡致地表現在武漢市區的傳統建筑中,從總體布局到建筑局部都展現出楚文化熏陶下的綿遠、靈動和力度。建筑學家高介華先生曾通過研究《楚辭》而總結出楚地“鄉土建筑”的十種美學特征——線型之美、和諧之美、因借之美、空靈之美、朦朧之美、超拔之美、絕艷之美、怪異之美、恢閎之美、運動之美。這些剛柔并濟的美在武漢市區傳統建筑中多少都能領略得到。
武漢傳統建筑并不像江南一帶的傳統建筑那么纖巧,時不時會有大手筆的展現,似是秉承了楚人的“蠻”氣。以黃鶴樓為例,它自三國時期創建以來歷盡興衰,重建三十多次,各時期的形制皆不相同、極富個性,但卻都顯出高大雄渾、壯闊硬朗的風格。唐代黃鶴樓建筑群采用中軸線對稱布局,尤為大氣非凡。宋畫中的黃鶴樓展現出丁字、十字歇山頂,三出、四出抱廈交錯迭落的屋頂形象,復雜的單體樓閣造型令人嘆為觀止。元代黃鶴樓主樓為漢風,而與之相對的觀景平臺卻帶有蒙古的特點,主配樓之間以棧橋相連,象征民族大團結。清代的黃鶴樓深受道家思想的影響,平面設計為四邊套八邊形,謂之“四面八方”。基座呈“亞”字形平面,連接各頂點儼然成為八卦圖的外形。
現代的黃鶴樓平面及造型上繼承清代風格,而建筑群布局上則恢復采用中軸線對稱的格局,長長的前導空間沿山勢而上,樓體雄踞山脊,一樓擎天,俯瞰四方,氣勢上更勝于唐代。身臨其境不難體會到楚地建筑的超拔之美、恢閎之美。而武漢傳統建筑中“靈”氣十足的一面也多有顯現。以武漢傳統建筑屋頂造型為例,無論是哪種屋頂形式,屋角起翹一般都非常高,盡顯出南方建筑靈秀柔美的風格和道家輕盈欲飛的氣質。道教認為,“仙人好樓居”以接近天宮,所以高臺樓閣成為其建筑特點之一,宮觀大殿更是高脊飛檐,頗有飄飄欲仙之氣?!对?#8226;斯干》用“如鳥斯革,如翚斯飛”來形容舒展的屋面,因此大屋頂的起翹又可以象征鳥的翅膀、飛翔的鳳凰,這恰好呼應了楚人崇尚鳳凰的心理。比如,依清代風格重建的晴川閣原汁原味地再現了楚人依山就勢筑臺,臺上建樓閣的雄奇風貌,風格上樓閣的雄奇和南方建筑的秀美融合為一體,臨江高閣正間牌樓升起,柔美輕盈的屋脊起翹,纖細的朱色鳳鳥欄桿,古樸的柱頭如意撐栱等等,無不顯現出古雅清俊、靈秀四溢的氣質,及楚地建筑的線型之美、空靈之美。即使是大氣如黃鶴樓,也因“仙人駕鶴遠去”的傳說,使她很大程度上帶有道家的色彩。從黃鶴樓的縱向看各層排檐造型,形如黃鶴,展翅欲飛,使得整座樓雄渾之中又不失精巧。
武漢三鎮隔江鼎足而立,大氣天成,獨特城市結構更造就了這一雄偉的印象。武漢之“大”,還在于它的地域特征給人以“大氣”的感覺。武漢雄踞江漢平原,既有大江大河,又有大湖和山陵?!暗媒街畡佟钡奈錆h同時又是九省通衢,各色人等聚集的環境造就了武漢人的江湖豪氣及寬容大度。表現在建筑中存在許多文化融合現象,無論是東西南北各地區的建筑文化,還是國外建筑文化都能融入自身,體現出難能可貴的中外融合、地域融合、古今融合現象。(1)中外融合。“養在深閨人未識”的古德寺,其知名度雖不高,但第一次見到她的人內心都會感到無比震撼。站在圓通寶殿前,西方愛奧尼壁柱、哥特式的大小尖券及玫瑰窗、緬甸風格的群塔式屋頂、庭院中絢爛華麗的四面佛、漢地佛教的院落布局及室內陳設等,將豐富斑斕的歷史建筑信息源源不斷地注入你的內心。當真是難得的融貫中西的建筑瑰寶。(2)地域融合。佇立于蛇山之巔的黃鶴樓為形體粗壯的塔式建筑,具有北方建筑大氣、簡潔和雄偉的特點;而一江之隔的晴川閣,無論是自由蜿蜒的布局、臨江高臺的造型,還是濃烈靈動的細部,都極富楚文化的浪漫特色。兩者互相映襯,形成南北風格薈萃一城的壯麗畫卷。(3)古今融合。許多優秀的歷史建筑經過歷代反復重修、擴建和演變,今天已不可能完全按原樣原地復建,因此必須運用新構思、新結構、新技術、新材料,推陳出新這是時代的要求。如黃鶴樓用現代鋼筋混凝土結構建造,解決了古建筑耐久的問題,而同時期建造的晴川閣的一些木構欄桿卻已經毀損。
這種建筑象征文化的融合在以下幾方面體現出廣博的特點:一是涉及的地域廣,西方文化、印緬文化、北方傳統文化、楚文化,及后世的江漢文化、現代文化濟濟一堂;二是涉及的門類多,圖騰、神話、傳說、道教、大乘佛教、小乘佛教、歷史、文學、民俗、博物不勝枚舉;三是影響的時空范圍大;幾乎每一座現存的傳統建筑及其象征文化都歷史悠久,影響深遠。黃鶴白云、高山流水、漢陽樹、鸚鵡洲享譽大江南北;寶通寺歷史上盛極時曾有僧眾1500余人,康熙時道場之宏麗,堪稱“天下第一”(見清代劉獻庭著《廣陽雜記》);長春觀為道教全真派大本營,其創始人邱處機曾率弟子助成吉思汗一臂之力,觀名“長春”暗喻的不僅是生命的長春,還希冀教派長春;歸元寺曾榮獲道光皇帝親賜玉璽,寓意不言自明;古德寺更擁有全國漢傳佛教唯一的群塔型大殿(圓通寶殿)(圖1)。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這些建筑所體現的建筑象征文化還具有豐富多樣、兼收并蓄的特點。除古德寺比較典型外,寶通寺亦可稱范例。寶通禪寺乃禪宗叢林,但寺內卻建有密宗的法界宮。在寺中可以體驗到兩種涇渭分明的象征含義和意境。法界宮(壇城)五亭結頂、封閉幽暗,信徒必須身處圍城、虔誠面壇、正襟自律,在反復說教中修習佛法,并體驗“曼荼羅”所表達的世界認知圖式和哲理;與之相反,禪寺主體建筑依山就勢,游人一旦“入我門來”,便可徜徉在石橋引渡、屋回路轉、軸線錯動和林蔭通幽的游程里,于心身自由之中,有意無意頓悟“山水皆法身”的禪機。于游線末端拾級登臨七級浮屠,北望東湖、南摩楚天,可謂“觸目菩提”,真正“于云水處獲得自在”。在同一寺廟中封閉與開放、教化與頓悟、自律與自在平和地共處,形成多么強烈的反差!真正稱得上“君子和而不同”。
武漢雖然在地理上位居中國中部,卻長期遠離政治中心,建筑較少受到莊嚴廟堂型制的束縛,受禮教成分的影響也相對較小,因此風格比較浪漫古樸,布局手法也比較自由,呈現出與循規蹈矩的北方建筑截然不同的風采。建筑處理往往不拘一格,在不經意處奇峰突起,令人回味無窮。
比較有代表性的如歸元寺,橫向展開的布局是中國傳統寺廟中少見的“另類”。大門朝東,與二門稍稍錯位,并呈一個夾角。建筑物坐西朝東由南向北逐次側進,殿堂樓閣大致分布在以藏經閣、大雄寶殿、羅漢堂為主體的三個主庭院中,其中北院略呈梯形。由于寺廟始建在私家園林的基址上,受到原有園林布局的影響,整個平面布局略呈“袈裟”形,非常少見。形成此種布局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建寺之初化緣和尚無法在短期內湊到足夠的錢買下整片地,于是有一筆錢就修一處,因而當年無法就整體布局做出安排,致使形成今天的自由格局。中國傳統建筑大多坐北朝南,既符合吉利象征,又滿足了冬暖夏涼、向陽通風等實用功能因素,此處歸元寺建筑坐西朝東大約也是因為用地限制的原因。這些因地制宜的自由做法也是民間建筑文化的一種特色,有別于官式建筑文化的嚴謹莊重。
宗教建筑多喜歡建于山水之間。山是與上天對話的通道,神仙居住之所。不規則的建筑地形,特別是山地,是導致建筑布局不對稱的重要原因。但多數情況下,主體庭院仍盡可能地保持對稱形態,有時還會發生軸線的錯動和轉折。如寶通禪寺建筑群主軸線大致是南北向沿洪山往上延伸。由于山勢時緩時陡,使建筑出現了一些特殊做法。第三進院落的玉佛殿前為了獲得足夠大的院落空間,把山體削去部分,形成臺地后再建大殿,造成玉佛殿后形成陡坡,這里沒有按常規做法沿主軸線設一段陡峭的大臺階,而是在大殿的西側做了一段蜿蜒曲折的登山臺階,屋迴路轉之后再把游線導回主軸線,產生一種意想不到的趣味。又如晴川閣和禹稷行宮建筑群,流線完全沿著漢陽龜山東麓的禹功磯及長江的地形因勢展開。如禹稷行宮主入口朝向東南,面向長江,而進門之后行進軸線則沿禹功磯蜿蜒伸向東北。建筑群依山造勢,錯落有致,主體建筑除“三楚勝境”是南北朝向外,其余大致坐西朝東。禹稷行宮緊緊并立于晴川閣的西南側,與“古晴川閣”牌坊并不正對,信步其間多有浪漫隨緣之感,多于不經意間捕獲到豐富新奇的景觀效果(圖2~4)。
在“天人合一”環境觀的影響下,中國傳統建筑不存在純粹形式美的景觀,而是景與人相連,常因“人杰”而感“地靈”。武漢市區傳統建筑也同樣讓人置身其中浮想聯翩,正是許多獨特而隨緣的浪漫手法,給武漢市區傳統建筑帶來了一絲新意,在建筑與環境的完美結合中創造出豐富浪漫的意境。如黃鶴樓——舒懷壯闊之境,登樓俯瞰三鎮美景,似有駕鶴飛天之感;晴川閣——煙波浩渺之境,遠眺江上行舟,靜聽江水拍岸,頓生思古懷舊之嘆;歸元寺——世俗香火之境,寺內梵音低唱,寺外商賈如云,紅塵中的佛門凈地;古琴臺——高潔內省之境,月湖恰如明鏡映照著知音至真至純的心靈……這些浪漫意境的獲得無不源于建筑與自然環境的水乳交融,相映生輝。
具有傳統文化和地域文化特色的建筑往往為社會大眾所喜聞樂見,因此,建筑師不得不探尋留存至今的傳統建筑文化特色,希望借鑒其手法,吸取其精華。顯然,不可能照搬先人的象征文化做法,也不可能炮制現代版的“九宮八卦”,更不可能到處去粘貼“黃鶴”、“鼓琴”、“編鐘”和“九頭鳥”等形式標簽。歸根結蒂,建筑師從斯時斯地留存的傳統建筑中得到的只是個人的體驗——一種難以言表的、因人而異的“意”,只有當建筑師找到合適的“象”時,才能在現代建筑中真正體現所傳承文化和所在地域的神韻,在建筑創作中煥發武漢地區建筑特色的新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