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高等教育價值取向的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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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構建學習型社會，是我國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里的重要戰略任務。成人高等教育在學習型社會的構建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目前，成人高等教育的價值取向存在“唯文憑主義”“課程統一化”和“重量不重質”的偏向。這嚴重影響了成人高等教育的可持續發展。在分析原因的基礎上，提出應從國家層面、學校層面和社會層面共同解決該問題。研究建議：在國家層面，應該降低市場化，采用“寬進嚴出”的策略；在學校層面，利用信息化技術和配備專職授課教師的教學組織模式；在社會層面，將成人高等教育作為終生學習的平臺。

［關鍵詞］成人高等教育；價值取向；會計學專業

一、目前成人高等教育價值取向存在的問題：以會計學專業為例

當前，鮮有對成人高等教育價值取向的實證研究。已有的研究定性的多，定量的少。本項目組在訪談的基礎上，設計調查問卷，再通過問卷調查的形式對我國目前成人高等教育價值取向存在的問題進行總結。為了控制專業的影響，本文只選擇了會計學專業的學生進行調研。除此原因之外，在成人繼續教育的體系中，會計學專業不管從招生規模還是對社會的貢獻度上，都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項目組共發出200份問卷，有效回收117份，有效回收率是58.5％。在前期訪談的基礎上，通過信號提取和基于有效問卷回收率的考慮，項目組一共設計了13個問題，其中2個開放性問題、11個選擇性問題。11個選擇性問題中，單選有9道，多選有2道。設置的問題依次為：①請問您正在接受會計專業類的成人高等教育經歷的層次？②請問您正在讀幾年級？③您選擇財會專業成人高等教育的原因是什么？④您選擇財會專業成人高等教育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⑤您覺得課程設置是否合理？⑥您在就讀會計專業成人高等教育課程時是何種狀態？⑦您如果在工作，課程學習對工作有幫助嗎？⑧您最想通過成人高等教育學到哪些知識？⑨您覺得成人高等教育教學過程是否規范？⑩您對課程考試有信心嗎？輥輯訛關于良好的成人高等教育價值取向的形成，您的建議是什么？輥輰訛您個人覺得成人教育和全日制大專、本科教育的根本差異在哪里？目的有什么不同？輥輱訛其他方面，您想說的話有哪些？通過對問卷調查的數據進行分析，可以發現目前成人高等教育的價值取向存在三個主要問題。

（一）學生就讀成人高等教育的動機中“唯文憑主義”占多數

在117份有效問卷中，有65份將“獲得學歷”作為就讀財會專業成人高等教育最重要的原因，這占總數的55.6％，即一半以上；在第三題“選擇財會專業成人高等教育的原因是什么”（可多選）的回答中選擇學歷的為96份。從開放性問題的回答情況上看，進一步驗證了這種狀況。在開放性問題的回答中，體現“混文憑”思想的字眼出現的頻率非常高。據此，可以看出目前成人高等教育中學生的就學動機“唯文憑主義”還是占多數。這種“唯文憑主義”帶來的后果對成人高等教育的發展是致命性的。國家規定成人高等教育文憑和普通高等教育文憑享有同等待遇的政策。這讓成人高等教育的發展獲得了巨大的動力，也取得了巨大的發展成就。但是，也因為這樣，學生投機心理、功利化的傾向越來越成為主流。這種氛圍的形成，在市場經濟的作用下“倒逼著”開辦成人高等教育的機構（學校）不得不進入功利化的辦學狀態。不少辦學單位以“特色”為借口，有意降低培養規格，以此吸引和擴大生源（周文根，2008；文曉曉、溫錫煒，2014），而這又進一步加劇了學生投機心理、功利化的傾向，從而形成了惡性循環。

（二）課程設置與教授的內容講求“統一化”的價值取向

調查問卷的第11題是“關于良好的成人高等教育價值取向的形成，您的建議是什么”，其中選擇“A.反對現在的模式化教育體制，關注受教育者的個人感受和職業發展”的42份；選擇“B.課程設置應該加強對教師和學生的互動的關注”的33份；選擇“C.課程設置應當完全拋棄對普通高等教育課程設置的借鑒”的21份；選擇“D.將服務理念納入課程設置的研究和實踐”的51份。因此，可以發現選擇A和D的占絕對多數。而從最后兩題的開放性回答來看，很多被調查者指出“學生之間基礎不同，都是一邊工作一邊學習，想入門都難”“成人教育面授時間短，自學時間長，對于邊工作邊學習的人來說想學好學透有一定的壓力，現階段成人教育學生想以此來獲得學歷的人居多，真正想學東西的人少”“希望教一些我們工作中常用的東西”“成人教育沒有得到重視，課本有時候只是擺設，老師根本不用，有些老師根本不深入講，全日制比較正規”等。可以說，這都反映目前“學生水平參差不齊”和“教學安排統一化”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學生水平的參差不齊，內在地要求老師教授和課程設置應進行分類基礎上的個性化處理。但是由于成人邊工作邊上學造成的缺課情況嚴重，教學安排統一化又成了教學管理最經濟、也是最有秩序的方案。這種客觀上形成的矛盾，讓就讀的學生普遍感到教學安排和自己的內在需求存在很大落差。

（三）“劣幣驅逐良幣”現象盛行導致成人高等教育價值取向重“量”輕“質”

劣幣驅逐良幣，本來是指一個國家同時流通兩種實際價值不同而法定比價不變的貨幣時，實際價值高的貨幣（良幣）必然要被熔化、收藏或輸出而退出流通領域，而實際價值低的貨幣（劣幣）反而充斥市場。這種現象類比到成人高等教育上，可以發現從成人高等教育的入學資格獲取階段，到學生培養過程階段都存在這種現象。目前，成人在就讀成人高等教育學歷教育前，普遍參加了一些社會培訓結構的培訓學習；而社會培訓機構為了獲得經濟利益，往往以學員考上才收學費為誘餌，從而在保證考上為目標的氛圍下，入學資格較高的學校往往就被培訓機構進行錯誤的宣傳，從而導致“劣幣驅逐良幣”現象的發生。在學生培養過程階段，一個學校一般都有本部教學、函授和合作辦學等形式。一般情況下，本部教學會相對規范和嚴格，但是合作辦學等則因為經濟利益的驅動相對寬松，由此導致本部教學的生源數量被不斷侵蝕，從而導致“劣幣驅逐良幣”現象的發生。“劣幣驅逐良幣”現象的盛行，最終影響了我國整體成人高等教育的質量。在調查問卷的開放性問題的回答中，高頻度地出現諸如“考試直接給答案就好啦，不要劃什么范圍重點了。或者范圍重點全是考試的內容，畢竟都是為了混證，所以學校也沒有必要太認真”“最大的差異就是一個是全日制，一個非全日制唄；一個是為了上大學，一個是為了混證”“考試不要管得太嚴，其他地方考試都很不嚴”等語言。所以，當這種現象出現，如果沒有系統的方法解決，這種現象將會成為一種不可逆轉的狀態。

二、成人高等教育的價值取向存在問題的原因分析

成人高等教育價值取向的定位是一件非常重要，但也是非常棘手的問題。如果用普通高等教育的目標和質量標準來評價成人高等教育，很顯然成人高等教育的質量是低下的；反過來，如果用普通高等教育的人才培養模式來舉辦成人高等教育，作為成人的學習者無論在觀念、時間還是學習能力上都無法認可和達到要求（韓映雄，2015）。成人高等教育價值取向上所表現出來“唯文憑主義”“課程統一化”和“重量不重質”的問題可以說是目前成人高等教育組織方和接受方矛盾的集中體現。對這些問題的解決，必須深入分析其形成的原因。

（一）社會對人才的初始評價依然主要以文憑為主要判定標準

目前，社會依然是將文憑作為判斷一個人的重要指標，這種判斷在企業招聘的階段表現最為明顯。對于企業來說，招到適合自己企業的人才是最終的目標。但是對一個人來說，是否符合企業的要求，企業一般依然以文憑為首要，甚至是唯一要求。也因為這種狀況普遍存在，從而當國家將成人高等教育與普通高等教育的學歷教育在地位上等同時，這大大地促進了成人高等教育的發展，但是也由此進一步加強和維護了這種“唯文憑主義”的氛圍。當然，文憑也確實能夠一定程度上反映一個人的知識水平乃至綜合素質。許玲麗等（2008）研究發現控制個人能力因素后，成人本科教育回報顯著低于普通本科教育回報，成人本科和普通本科的教育回報差距在工作經驗較少（年齡較輕）的人群中更大。由此，我們可以推斷出沒有學歷和有學歷之間的差異更加明顯。這一點在調查問卷中開放性問題的回答中表現得特別明顯。

（二）進入成人高等教育的學生水平差異太大

根據調查問卷第10題的回答可以發現，回答課程考試“非常有信心”（20.5％）和“幾乎沒有信心與沒信心”（20.5％）一樣多。可見，目前，成人高等教育的學生水平差異很大。從調查問卷的第6題的回答可以發現，邊工作邊讀書的人數占絕大多數（92.3％）。而在開放性問題的回答中，“邊工作邊學習很累”“學習知識有困難”“希望老師講授得更深入一點”“希望老師授課能夠更適合自己的水平”出現的頻率非常高。具體可以看出，目前成人高等教育的學生水平差異很大。授課老師普遍反映學生出勤情況非常不好，很多經常性缺課，能夠一學期幾乎堅持都到勤的情況非常少。這進一步加劇了學生知識水平的差異。成人高等教育就讀的學生本身水平就不高，在邊工作邊學習的狀態下缺勤成為一種常態，從而更加帶來學生在缺勤一段時間后對課程的進度完全跟不上，進而導致更多的缺勤和學習能力的下降。

（三）成人高等教育的過分市場化

教育能不能市場化，對這個問題的爭論由來已久。雖然理論界對成人高等教育是私人產品、公共產品，還是準公共產品，還沒有統一認識，但是成人高等教育的開辦者卻在市場經濟大潮中，按照市場化的方式運行起來。所謂市場化，是指在開放的市場中，以市場需求為導向，競爭的優勝劣汰為手段，從而實現資源的高效、合理的配置。成人高等教育市場化，即運用市場化的經營思想，以市場為導向，運用市場交換的運作方式，實現成人高等教育資源的合理配置并且提高其運行效率、效益（馬啟鵬、汪苑，2015），具體可以分為成人高等教育的投資市場化、辦學市場化、招生市場化和課程教學的市場化。不可否認，自1993年頒布的《中國教育改革和發展綱要》首次提出了建立與市場經濟體制相適應的成人高等教育管理體制要求以來，20多年的市場化促進了成人高等教育的長足發展。但是我們也不得不承認在成人高等教育發展到一定程度后，市場化的弊端越來越明顯，甚至開始吞噬“教育”本應具有的公信力。諸如招生單位比拼招生數量、求學者將獲得學歷的經濟效益與繳納學費的對比作為思考的依據等現象成為公開的秘密。在問卷調查的開放性問題中，“交錢拿文憑”的思想也占非常大的比例。可以說，過分市場化與國家提出的素質教育、學習型社會的目標是有矛盾的。正如吳遵民（2013）所言：成人教育并未終結，也不會消亡。但它若要繼續發揮作用，則唯有順應社會發展的形勢，重新定位自身的功能與目標，才有重新煥發生命活力的可能。

三、糾正成人高等教育的價值取向偏差的對策

成人高等教育價值取向的偏差，不是一時形成的。它是我國成人教育管理摸索中逐漸累積出現的。目前，成人高等教育的整體發展的問題越來越令人擔憂。綜觀20多年的有關成人高等教育的研究，令專家和學者們尷尬的是，至今還沒有演繹出比較成熟、完整、系統的中層理論，更沒能凝結為相應的成人教育政策和法規（馬啟鵬、汪苑，2015）。本文認為，該問題目前已經演化為系統性問題，對它的解決必須從頂層設計開始，從國家層面、學校層面和社會層面三方面共同協調一致進行改革，才可能根本扭轉和解決該問題。

（一）國家層面：降低市場化，采用“寬進嚴出”的策略

成人高等教育價值取向上存在的“唯文憑主義”“課程統一化”和“重量不重質”問題，目前比較普遍且比較嚴重。而價值取向是成人高等教育的基礎和根本性問題。因此，要解決該問題必須首先從國家層面進行頂層設計。這種頂層設計必須基于成人高等教育與普通高等教育的特有差異為基礎。成人高等教育在我國的現實國情是：第一，就讀的學生知識水平普遍比較低，很多為高中畢業或者專科學習比較差的學生占主流。第二，就讀的學生大部分為邊工作邊學習，學習效果很容易受工作的辛苦程度影響。第三，學習的專業知識或多或少都對自己的工作有幫助。因此成人高等教育在通過市場化累積和配置到一定資源后，應該轉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這個階段，本文認為應該盡可能降低市場化。市場化是一把雙刃劍。成人高等教育在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到今天，其準公共產品的屬性越來越明顯。國家構建學習型社會的內在需要，要求開辦成人高等教育的機構需要承擔起提供公共服務的功能。目前，市場化中利益的驅使導致興辦成人教育的機構過多，資源嚴重浪費。因此，本文建議嚴格控制具有成人高等學歷教育的授權單位數量。將目前存在的繼續教育學院，作為社會成人終身學習的場所，以準公共產品的方式提供給所有社會成員。對于成人高等教育的學歷教育部分，采用“寬進嚴出”的方式進行管理。通過對調查問卷的第7題回答的數據分析，可以發現答“有作用”和“有一點點作用”的占絕大多數。因此，成人高等教育盡量采用“寬進嚴出”的方式是符合國家建立學習型社會的戰略目標的。對于“嚴出”，本文則是建議國家施行統一的考試方式進行；通不過，就不能獲得學位。寬進嚴出給更多人提供了學習的機會，但是又保證學歷教育的信譽度。如此，可以從根本上解決“劣幣驅逐良幣”的現象。

（二）學校層面：利用信息化技術和配備專職授課教師相結合的教學組織模式

學校層面，是成人高等教育的具體組織者和國家政策的執行者，因而是成人高等教育價值取向糾正的關鍵一環。成人邊工作邊學習的情況，決定了信息化技術在成人高等教育中具有廣闊的應用空間。現代信息技術具有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和多媒體化，基本特征是開放、共享、交互、協作。因此，可以很好地滿足不同學習者的需求。只要學習者有學習的習慣、自律的能力，就能夠通過信息化技術提供的教學資源完成學習。除了信息化技術提供的教學資源外，繼續教育學院應該配備專職的授課教師。從問卷調查中開放性問題的回答看，學生對老師在課堂上不深入講，教學內容和教材不一致的意見很大。因此，組建繼續教育學院自己的教學團隊，是十分必要的。這種處理，根本原因在于成人高等教育與普通高等教育具有一定差異。講授普通高等教育的教師，很難同時適應兩種教學風格，從而會帶來教學質量的顯著降低。因此，繼續教育學院配備自己專職授課教師是保證質量的必然要求。

（三）社會層面：將成人高等教育只作為終生學習的平臺

社會，是對成人高等教育成敗評價的最終主體。目前重視學歷高等教育，輕視非學歷高等教育狀況（韓映雄，2015），一直困擾著成人高等教育的發展。在社會環境發展發生重要變化的今天，這種延續20多年的不恰當的定位讓成人高等教育負載過重。成人高等教育具有學歷教育的資格是基于20多年前的現狀，而如今隨著普通高等教育規模的擴大，成人高等教育學歷教育對社會的貢獻或者說重要性程度已經遠遠低于過去。因此，有必要與時俱進做一些調整，將成人高等教育非學歷教育作為繼續教育學院的首要且主要功能，從而將成人高等教育學歷教育功能淡化。當將成人高等教育非學歷教育作為繼續教育學院的主要功能定位后，那么成人高等教育將成為社會上終身學習的平臺。國家也可以基于此功能定位配置資源，從而為學習型社會的形成做好長遠的規劃和完成基礎物質條件的配置。

作者：胡春暉 劉杰 倪均援 單位：海信集團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