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中女性人物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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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楊麗 單位：新鄉(xiāng)學院外國語學院
淑玉在哈金的筆下是一個典型的中國農(nóng)村婦女的形象，集保守思想和傳統(tǒng)美德于一體。她的身上有著幾千年封建思想的殘余，具有中國傳統(tǒng)鄉(xiāng)下女人的愚鈍保守、逆來順受；也有著淳樸賢惠、吃苦耐勞、勤于持家等民族文化的沉淀。她是那個特定年代里千千萬萬個普通村婦的縮影。哈金對淑玉的描寫主要通過其相貌、語言和動作。盡管沒有大篇幅書寫，卻也將一個典型的鄉(xiāng)下女人的形象刻畫得真實生動。淑玉一出場就帶有一定的弱勢語境：“淑玉又瘦又小，而且還十分老相。細胳膊細腿地撐不起衣服，穿在身上永遠晃晃蕩蕩。除此之外，她裹著小腳，有時打著黑色的綁腿。她的頭發(fā)完成素髻，使臉顯得更憔悴。”（金亮，2002）淑玉消瘦單薄，模樣一般且裹著小腳。在20世紀40年代的中國，裹腳已屬個別現(xiàn)象，可淑玉卻甘愿承受苦痛，只因為她認同腳越小在男人眼里就越俊。當醫(yī)院的護士因好奇想要看她的小腳時，她果斷拒絕，并認為脫鞋露腳就等同于脫褲子，只有她的男人才能看。淑玉是封建禮教的受害者，她的身上還殘存著封建思想的保守和愚昧。在孔林探親離家前的一個夜里，淑玉夾著枕頭走進了他的屋子，想要和他同房生個兒子。她對孔林說：“等咱們都老了，動不了了，不能下地干活了，咱得有個兒子養(yǎng)老啊?！薄把绢^總歸靠不住，出了門子就是人家的人了?！保ń鹆粒?002）由此可見，重男輕女、養(yǎng)兒防老等封建思想在她心中依然根深蒂固。于淑玉而言，孔林作為丈夫的角色是嚴重失職的，他給了淑玉妻子的名分，卻沒有投入思想和感情?？墒缬駞s沒有怨言，從沒有懷疑過他們會白頭偕老，就在他們離婚后，孔林在過年時去看望，“她臉上笑開了花，好像他剛出遠門回來”。（金亮，2002）還對孔林自稱是“你的老婆”，并起誓以后會幫著孔林。在她心里，她還是孔林的女人，以夫為天、從一而終的觀念依然在她思想中存留。淑玉出現(xiàn)在孔林生活中是孔林出于孝道對媒妁之約妥協(xié)的結(jié)果，所以孔林從一開始就對她很不滿意，認為她絕對上不得臺面，自結(jié)婚之后從不允許她去醫(yī)院探親，在女兒出生后就已經(jīng)分房而居。她雖人在圍城內(nèi)，卻受盡冷遇，猶如守活寡?？缮屏嫉氖缬癫o怨言，她依然擔當起妻子的職責和義務(wù)：愛護丈夫，撫養(yǎng)女兒，孝敬公婆，操持家事。正如本生在法庭上所說的那樣：“她在他們老孔家生活了二十多年，像頭啞巴牲口一樣伺候他們。她伺候他那個病老娘，直到老太太死。再往后，他爹也病了，她伺候老頭兒三年，從沒讓他起過褥瘡。他爹死了以后，她一個人拉扯大他們的閨女。她的男人還活著，可她像個寡婦一樣忙里忙外?！保ń鹆?，2002）面對孔林連續(xù)十幾年不停地提出離婚的申請，她依然不懊惱，依然盡本分。即便在最后，按照規(guī)定無論她是否同意孔林都可以離婚時，她依然沒有吵鬧，沒有條件和要求?？琢謱λo感情，卻也坦誠她是個心地簡單純潔的女人，是個好妻子，他在她身上找不出確鑿的缺點。毫無疑問，淑玉既恪守了中國的傳統(tǒng)美德，又沿襲了封建思想的殘余，她既是善良的，也是保守的，更是無辜的。不禁讓讀者“既替她感到憤慨、不平，又替她感到惋惜、難過，還覺得她活得有點窩囊”。（郭棲慶，2001）
曼娜是哈金精心塑造的一個人物，是完全不同于淑玉的一個角色。如果說淑玉是中國農(nóng)村傳統(tǒng)和保守的代言人，那她則代表著城市里年輕的有朝氣的女性群體。她在城市工作，有一技之長和獨立的經(jīng)濟能力，且受過正規(guī)教育，為人熱情奔放，勇于追求愛情?？勺屓烁锌氖撬囊簧鷧s是充滿遺憾和悲劇的一生。曼娜幼年喪父喪母，小時候從來就沒有幸福過，于是比常人更渴望溫情，對待感情也更加的決絕。然其短暫的一生卻不斷地為情所傷，上演著一曲無聲的悲歌。曼娜在護士學校上學期間，生命當中的第一個男人董邁闖入了她的生活中，兩人鴻雁傳書，卿卿我我，很是甜蜜了一段時間。當董邁向她求婚時，她因未來還不確定、在校學習結(jié)婚不現(xiàn)實為由勸其打消了念頭。董邁因工作關(guān)系要調(diào)離一個較偏遠的地方時，他再次追問曼娜何時結(jié)婚，曼娜保證說快了，可“話是這么說，她也不清楚他是否還能回到木基市。她想等一段時間再說”。（金亮，2002）然而這一次等來的卻是董邁的分手信，曼娜因?qū)Ψ絼?wù)實的選擇而慘遭拋棄。如若曼娜當初果斷答應(yīng)董邁的求婚，或許其人生軌跡將是另一番模樣，然而她在不斷地等待中喪失機會。曼娜似乎對未來有一種無常感，從一開始就陷入了等待的宿命，冥冥之中似乎昭示著曼娜以后的人生。失戀后的曼娜獨自療傷，在和孔林的不斷交往中逐漸產(chǎn)生新的感情。曼娜的性格中有一種敢于追求幸福和自由的現(xiàn)代精神，和孔林的相愛過程中她是積極主動的。她渴望有一個心靈的歸宿，然而命運之神并未就此眷顧她，和有婦之夫孔林的相愛不過是另一場悲劇的開始，她從此陷入了無休止的等待之中，18年的漫長等待幾乎耗盡了她的激情和青春；孔林的朋友楊庚對她的強暴則是雪上加霜，她的身心備受摧殘，肇事者卻安然無事，逃避了法律的懲罰，而她這個受害者卻又成了別人眼中的談資笑料。至此，她的生活已夠多艱，一連串的打擊不斷地消耗著她對生活的熱度，然而她的悲劇還遠未結(jié)束，和孔林歷經(jīng)磨難之后的最終結(jié)合并沒有給她帶來理想中的幸福，兩人有幸在一起，卻無力再相愛，婚后繁瑣平淡的生活讓她變得更加乖戾和無常，最后落得個身患重病、即將離世的結(jié)局。曼娜是勇敢的，她在那個特定的年代敢于沖破世俗的眼光去追尋屬于自己的感情，可與此同時她也是可悲的，她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一個沒有擔當?shù)哪腥丝琢稚砩?。董邁是吳曼娜生命中的一個過客，一切還沒來得及發(fā)生就已經(jīng)匆匆過去。楊庚是她生命中所面對的男性暴力的一個符號性人物，而她賴以托付終身的孔林是一個被抹去了生命熱度的變得不可信賴的處事主義者。（羅義花，2010）孔林才是造成曼娜人生悲劇的主因。曼娜的心里始終有一個關(guān)于天使的記憶，她也選擇了白衣天使的職業(yè)，然而造化弄人，多舛的命運使得她離天使越來越遠。她不斷地追尋愛情，執(zhí)著地堅守只為擁有一個堅實的臂膀，然而結(jié)果只能任命運擺布，最終成為一個悲劇。
《等待》是一部看似簡單平常實則意蘊深遠的小說。哈金以其扎實的創(chuàng)作底蘊和對世事人性的深刻洞察為讀者呈現(xiàn)出了一場精神上的饕餮盛宴。淑玉身上融合了中華傳統(tǒng)美德和封建思想的殘余，其本性善良又略帶愚昧。曼娜個性大膽，勇于追求自由和愛情，然而其悲劇的一生不禁讓讀者動容。哈金對他筆下的兩個女性人物給予了深切的同情和理解，并以她們的喜怒哀樂折射出特殊年代下的社會風貌及普通小人物的無奈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