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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動畫電影兒童心理創傷解讀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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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動畫電影兒童心理創傷解讀分析

        摘要:兒童心理創傷理論為動畫電影研究提供了嶄新的視角,從弗洛伊德提出無意識的心理機制,經由維尼科特的客體關系理論,到拉康的想象界-象征界-實在界三元組中的幻象,表征了兒童心理創傷的癥候,及療愈兒童心理創傷的過渡客體。同時,兒童電影的動畫創制,通過對幻象的辯證凝視、主觀鏡頭客觀化,搬演了兒童心理創傷的影像表達。《神奇樂園歷險記》中母親的缺場導致了小女孩朱妮無法言說的心理創傷;受創主體通過主觀的客體“神奇樂園”,發現神奇樂園的非我之維;動畫中呈現朱妮在神奇樂園的歷險幻象,作為過渡的游戲空間與母親的缺場商榷,使朱妮體驗到不可能的主體性的凝視,最終克服心理創傷。

        關鍵詞:《神奇樂園歷險記》;創傷;過渡客體;凝視;鏡頭

        好萊塢全家歡動畫巨制《神奇樂園歷險記》,由美國派拉蒙影片公司出品。影片動畫制作精良,五彩繽紛的游樂園、簇新別致的游樂設施、腦洞大開的刺激玩法,給觀影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讓人仿佛置身在奇幻的樂園之中。在《神奇樂園歷險記》中,小女孩朱妮夢想創造屬于自己的游樂園,然而媽媽患病外出治療的缺場,導致朱妮恐懼自責、沉默自閉。在神奇樂園與小伙伴們的歷險助力朱妮與現實中媽媽缺場進行商榷;通過正反打鏡頭編碼,融合客觀鏡頭主觀化與主觀鏡頭客觀化的影像搬演;在他者欲望與主體空無欲望的中介處,將神奇樂園作為現實的支撐物,最終朱妮認同并穿越幻象,由母親缺場導致的心理創傷得到彌合。

        一、兒童的心理創傷表征

        影片的主人公朱妮經常會問媽媽“神奇樂園真的存在嗎?”媽媽耐心地告訴朱妮“只要你相信,它就真的存在”。朱妮與鄰里小伙伴們將自己家的花園布置成過山車的場景,雖驚擾四鄰惹了麻煩卻也收獲了樂趣。朱妮父母的時刻陪伴、耐心引導和鼓勵,使朱妮的夢想變成現實:手繪神奇樂園藍圖、搭建迷你游樂園。然而,朱妮的媽媽突然患病外出治療,與媽媽分離給了朱妮巨大的打擊,她對媽媽的依戀和思念逐漸變成了焦慮和恐懼,因此朱妮塵封了跟媽媽共同搭建的迷你游樂園,拒絕姨媽贈送的游覽車模型,把親手繪制的游樂園藍圖扔到壁爐中燒掉。朱妮的表現是與母親分離表現出來的心理創傷。兒童心理創傷是創傷理論研究的起點,弗洛伊德心理創傷理論及后弗洛伊德心理創傷理論關注的焦點,從無意識的心理機制,到客體關系理論,歷經了弗洛伊德(SigmundFreud)、費倫齊(SandorFe-renczi)、亞伯拉罕(NicolasAbraham)、托羅克(MariaTorok)、克萊因(MelanieKlein)及維尼科特(D.W.Winnicott)等精神分析學家的推演。弗洛伊德心理創傷理論強調力比多拒絕從失去的客體中撤回,客體喪失的創傷癥候就是客體內并(incorporation)入自我,結果是被客體化的主體自我譴責。亞伯拉罕與托羅克借用費倫齊“心力投入”(introjection)概念,對其重新定義:“通過與客體接觸,心力投入將無意識、被壓抑的力比多導入自我的領地。”[1]在心力投入過程中產生內并(incorporation)心理創傷,隔離埋藏失去的、想象的客體,在自我心理空間中形成秘穴(crypt),自我對創傷茫然無知、無力悲悼[2]。內并排斥語言的隱喻和象征再現功能,產生受創主體無法言說的體驗。朱妮在媽媽住院離家后變得沉默憂郁,不參與伙伴們的游戲,成為孤獨的宅女。憂郁的表象下是朱妮無法改變媽媽生病離家的現狀,忽略了媽媽的健康狀況、沒有幫媽媽分擔家務內并入自我的領地使朱妮感到自責,具體表現為八歲的朱妮開始操持家務,擔心爸爸的身體健康,對爸爸的生活起居照顧得無微不至。朱妮對爸爸的擔憂、照顧非同尋常,自己卻茫然不知,她只問過爸爸一次“她(媽媽)快回來了嗎?”,之后便絕口不提媽媽,失去母親陪伴的心理創傷成為朱妮無法言說的體驗。為了讓朱妮走出陰霾,爸爸給朱妮報名參加數學夏令營,當憂郁的朱妮在校車上看到爸爸的留言“我會想念你的”,竟認為這是爸爸向她發出的求救信號。她的腦海中映出爸爸在家懶散倦怠、饑腸轆轆的場景,甚至浮現爸爸在廚房做飯摔傷、廚具失火、家宅爆炸等一系列幻想。在朋友班克的幫助下,朱妮成功半路逃離夏令營。在回家路上,未被燒盡的游樂園藍圖引領朱妮進入一片森林,來到她夢想中的神奇樂園。

        二、作為過渡客體、游戲空間的神奇樂園

        朱妮誤打誤撞進入神奇樂園,讓她相信神奇樂園真的存在。可是與朱妮想象中的神奇樂園迥然不同:樂園荒涼破敗、上空陰云籠罩,患遲發性冬眠失憶癥的藍熊布莫,破壞樂園的猩猩僵尸,還有與猩猩僵尸打陣地戰的刺猬史蒂夫、豪豬格里塔、海鋰兄弟庫珀和格斯,以及失蹤的猴子魔術師花生。它們告訴朱妮神奇樂園遭遇了危機,上空巨大的黑洞吞噬了充滿歡樂、繁華、奇跡與愛的神奇樂園。神奇樂園的災難是朱妮心理創傷的隱喻,也是朱妮克服焦慮和寂寞,與現實商榷的過渡客體及游戲空間。英國精神分析學家維尼科特(Donald.W.Win-nicott,1896-1971)的過渡客體理論有助于研究、治愈兒童心理創傷,其代表作《過渡客體與過渡現象》(1951)和《游戲與現實》(1971)中研究過渡客體在主體建構過程中積極的塑形作用[3],成為精神分析學客體關系理論發展的重要一環。過渡客體、過渡現象與潛能空間是維尼科特創傷愈合理論的構成要素,他認為在人類發展中最困難的事情是承認客體是外在的而不是主觀投射的。朱妮與媽媽共同想象神奇樂園、搭建迷你樂園,媽媽稱朱妮“神奇樂園的奇跡”,堪稱足夠好的母親(goodenoughmother),加之朱妮家里和諧融洽的環境形成她無所不能的全能幻覺。朱妮使用神奇樂園———過渡客體,想象她自己的世界,以主觀的客體構造世界,在外在現實與內在心理之間形成潛能空間———連接心理想象客體與外在真實客體的經驗領域[4]。維尼科特稱其為未定型(formless)空間[5],個體可以自由自在地存在;它既不是錯覺空間,也不是想象空間,是真相所在地,是離我們最深的現實最近的連接點,是我們生活的地方。維尼科特將過渡客體從個體心理分析模式中剝離出來,發揮其在心理成長過程中、文化秩序中獨特的創造功能。兒童跟隨投射和心力投入心理機制的影響,意識到游戲既不屬于內部的精神世界,也不是外部的現實世界,而是在我的延伸和非我之間的潛在空間,我與超出全能控制感之外的客體在潛在空間中相互作用。朱妮與小伙伴們共同應對猩猩僵尸的圍追堵截,無意間在零重力樂園遇見失蹤的猴子魔術師花生,花生的沉默與回避源于啟發它創意的聲音消失。這個聲音曾經來自朱妮的媽媽,因為媽媽的病情,花生聽不到任何聲音,沒有靈感,陷入了沉默、孤寂之中,甚至覺得魔術筆對它來說毫無意義。盡管如此,面對猩猩僵尸的侵襲,花生還是幫助朱妮成功脫逃,不過自己卻淪為囚犯。此時的神奇樂園儼然不是朱妮全能幻覺的想象,因為花生、布莫等小伙伴的反常行為證明了神奇樂園的非我之維。朱妮在神奇樂園的潛在空間中發現:神奇樂園衰落的真正原因,以及樂園上空的紫色陰云,正是由于朱妮思念、擔心媽媽的恐懼心情所致。潛在空間如同畫家創作入境,是既不在里面也不在外面的區域。過渡性的潛在空間就是兒童所處的游戲空間的直接延續。

        三、辯證凝視的鏡頭編碼

        神奇樂園真的存在么?上文提到朱妮半路逃離數學夏令營偶入神奇樂園,當她最終回家時,得知她離開家僅有半小時,神奇樂園的歷險原來只是幻象。此幻象不是弗洛伊德母嬰同一的幻象,而是拉康在想象-象征-實在三元組中給予現實客體以一致性并讓主體投射欲望的幻象。順呈上文中兒童心理創傷表征、過渡客體功能性的潛在空間,繼續探尋語言符號與欲望之間的關系,即從想象界到象征界的過渡。朱妮承認是自己創造了神奇樂園的黑暗,小伙伴們得知朱妮不關心樂園時憤然離開她。媽媽消失的話語在象征界表征為花生的沉默、神奇樂園的破敗;媽媽的鼓勵在象征界的回響是“無論到什么時候,心里都要留一片陽光”“你就是樂園的奇跡”。朱妮重新啟動蜘蛛飛船,修整樂園的斷壁殘骸,重建通往鐘表秋千的大橋。小伙伴們看到朱妮恢復生機,信心滿滿地追隨朱妮復活樂園。朱妮也坦然自己的心理創傷來自對媽媽的思念,語言貫通想象界與象征界,但象征界獲得的在場是不完全的,此刻猩猩僵尸押解花生至黑暗陰云,朱妮毫不猶豫地沖過去拯救花生。欲望的真相不在語言墻里,而在語言墻外[6]。為了解釋無法被符號化的部分,拉康在《精神分析的四個基本概念》中,拉康通過“凝視作為客體小a”的觀念在主體和凝視之間搭建圖像的屏幕[7]。屏幕作為幻象是現實的支撐物,幻象的建構功能填補主體的空無,敞開大寫他者的欲望,所以認同幻象才能穿越幻象[8]。影片運用光影效果強化神奇樂園的屈光度,使人物遭遇的缺失憑借幻象侵入現實,構造出比夢境本身更像夢境的現實,需要凝視才可體會其含義。其中,主觀鏡頭的客觀化在視聽語言上集中體現。朱妮在樂園藍圖的指引下進入神奇樂園,她的主觀鏡頭中,朱帶領著觀眾探尋神奇樂園的一草一木;在鏡頭未經切換的情況下,朱妮從鏡頭一側進入屏幕之中,主觀鏡頭變成客觀鏡頭。主觀鏡頭客觀化出現在與猩猩僵尸進行陣地戰的重要節點,及朱妮沖向陰云拯救花生的關鍵時刻,它把敘事中已充分鋪墊好的主客觀扭結影像化,把實在界與現實相對峙的重影強化放大。在拉康的凝視的意義上,它看起來好像是主體以某種方式進入他/她自己的畫面之中;接續上文提及的既不在里面也不是外面的潛在空間,再改寫拉康的那句話就是:不只是那幅畫在我眼中,而且我也在那幅畫中[9]。神奇樂園在朱妮眼中,朱妮也身處神奇樂園中。從電影鏡頭凝視轉接至朱妮的主觀凝視,再使朱妮進入屏幕成為客觀呈現,使不可能的主體性凝視逐漸浮出水面,也使缺席的他者成為畫面中可視的在場,克服了主體身份面臨的在場/缺場的分裂[10]。影片中,從花生自問“我想要什么?”到朱妮拿著樂園藍圖自語“媽媽,我到底要怎么做?”,正是拉康式問題的一個倒影,是主體在面對大他者、面對大他者的超我一面的發問。朱妮最終發現了樂園藍圖殘片的奧秘,原來媽媽在藍圖右下角寫上June(朱妮)正是復活神奇樂園的密鑰。朱妮指導花生按照自己名字的字母筆畫,在蘑菇傘的軸承上搭建吸管滑梯,轉動的蘑菇傘驅散了樂園上空的陰云,神奇樂園又恢復了往日的繁華。

        四、結語

        好萊塢動畫電影與國產動畫電影均呈現全齡化趨勢,然而兒童題材的動畫電影應避免僅僅表征成人對兒童的看法,需要更加關注、展現兒童所思及其心理發展軌跡。與動畫電影呈現的爛漫無憂的童年相比,兒童心理創傷及療愈的影像表達為動畫電影研究提供了嶄新的視角。

        參考文獻

        [6]馮抒琴.“欲望”的電影:齊澤克電影理論解讀[J].電影文學,2019,(1):37-39.

        [10]孫柏.從縫合到界面:齊澤克論基耶斯洛夫斯基世界的重影[J].電影藝術,2016,(2):124-128.

        作者:孔令然 單位:北京外國語大學英語學院在讀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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