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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前的學科歸類中,財政學歸屬應用經濟學。但由于財政活動非常復雜,理論界對財政學的歸屬長期存在爭議。20世紀初,“國外財政學家有的認為財政學根本不是經濟學的一個分支而屬于政治學范圍,有的認為它是政治經濟之間的邊緣學科”。1922年,道爾頓在其《公共財政學原理》中,第一句就是“財政學是介于經濟學與政治學之間的一門學科”。1960年,布坎南在《公共財政學:教科書導論》一書的前言中指出:“財政學是涉及經濟學與政治學兩個方面的學科?,F(xiàn)代西方財政學盡管從根本上看屬于經濟學,但又具有經濟學與政治學交叉學科的性質,將其視為純經濟學科的看法,顯然是缺乏說服力的?!备吲嘤抡J為,人們廣泛認同財政兼具經濟和政治兩種屬性,財政學可以分為財政經濟學和財政管理學。楊志勇將財政學看做介于經濟學、政治學、公共管理學等學科之間的一門學科。
(一)財政學基礎理論
財政學基礎理論的核心是財政本質論,有3種理論觀點,即國家分配論、公共需要論與財政主體結構論。國家分配論和公共需要論反映了財政主體體現(xiàn)統(tǒng)治階級或全體人民兩種極端的財政本質特征。從歷史與現(xiàn)實來看,財政活動往往傾向于滿足政權掌控者的利益,但也具有滿足公共需要的成分。財政主體結構論是整合國家分配論和公共需要論的結果。財政學基礎理論可進一步分為財政主體論、財政職能論、財政客體論和財政運行論,從4個方面反映財政本質的特征。財政主體論??煞譃閲抑黧w論、公共權力中心論、財政主體結構論3種觀點。主張國家分配論的學者認為,國家是財政主體,財政隨著國家的產生與消亡而產生與消亡。主張公共需要論的學者認為,公眾在自由平等基礎上以契約形式建立公共權力中心,構成財政主體。財政主體結構論認為,不同社會力量互相作用形成對財政活動的合力,政府及對政府產生影響的社會階層共同構成財政主體。財政職能論。從主觀角度看,財政職能就是實現(xiàn)財政主體的意志,可分為統(tǒng)治階級剝削論、實現(xiàn)公共需要論、不同階層利益綜合論。從客觀角度看,可分為綜合職能論和經濟職能論。綜合職能論認為財政同時具有政治、經濟和社會職能,在關系國家與社會生死存亡的時期,其政治、社會職能更為突出。馬斯格雷夫的經濟職能論認為財政具有資源配置、收入分配和經濟穩(wěn)定3大職能,對我國影響頗大。財政客體論??煞譃槭S喈a品論與財富(收入)讓渡論。剩余產品論認為,財政對象來源于人類全部產品扣除基本生存所需產品外的一部分,剩余產品提供了財政產生的可能性和財政籌資的最大界限。財富(收入)讓渡論認為,財政對象來源于收入提供者,是作為政府提供服務的對價存在的。財政運行論。可分為統(tǒng)治階級意志論、公共選擇論和公私合作論。主張國家分配論的學者,把財政運行過程視為統(tǒng)治階級意志的實現(xiàn)過程,與被統(tǒng)治階級似乎沒有多大關系,因而財政研究的目的基本上就是為政府出謀劃策。公共選擇論則認為財政運行是公共選擇的過程,它從交易費用和決策效率的角度對不同的財政決策方式進行比較分析,提出的建議服務于公共管理需要。公私合作論認為,財政運行中可通過公共部門和私有部門的合作,提高公共品的供給效率。
(二)財政經濟學理論(微觀、宏觀)
財政經濟學理論是現(xiàn)代財政理論的核心,分為微觀、宏觀2個部分。微觀財政學可分為財政收入(稅收)理論和財政支出理論。財政收入理論是適應17世紀以來現(xiàn)代國家演化中限制政府收入權的需要而發(fā)展起來的,稅收和公債是研究的主要對象。財政支出理論是適應19世紀以來發(fā)揮財政支出對經濟社會促進作用的過程中逐步成為研究熱點的。1936年凱恩斯創(chuàng)立宏觀財政學。此后,宏觀財政學理論一直是顯學之一,對各國政府的經濟政策產生巨大影響。凱恩斯學派、貨幣主義學派、供給學派、新古典綜合派、新自由主義學派等,這些不同的宏觀財政學理論派別在20世紀以來反復活躍,是世界多國政府干預政策的重要理論依據(jù)。
(三)財政管理學理論
財政管理學理論可分為政府預算理論和分級財政管理理論。政府預算理論分析研究政府橫向財政管理問題,又可分為預算管理技術理論、財政收入管理和財政支出管理理論。近年來我國預算管理領域的多項改革,如復式預算、零基預算、績效預算、國庫集中收付、政府采購等,都是在廣義政府預算管理理論的指導下進行的。分級財政管理理論可分為單一制國家和聯(lián)邦制國家的分級財政管理理論。分級財政管理理論從縱向研究政府財政管理問題,是近年來我國財政研究的熱點之一。在當前的分級財政管理理論中,影響最大的政策主張是以財政分級的扁平化為方向,逐步建立三級財政,實行同一規(guī)則下的分稅制。(四)財政社會學理論財政社會學理論從全社會及社會變遷的角度來認識財政問題,注重研究財政與整個社會內部各子系統(tǒng)的相互關系,而且通過對稅收和預算制度變革的研究,探求推進現(xiàn)代國家建構和政治文明進步的途徑。從財政收入角度看,歷史上的國家可以分為租金國家、利潤國家和稅收國家,明晰政府與社會的活動邊界,納稅人用稅收交換公共服務反映國家發(fā)展的趨勢;從財政管理角度看,國家可分為前預算國家、預算國家和超預算國家,預算由政府管理的工具演化為管理政府的工具。向現(xiàn)代社會轉型既是技術創(chuàng)新的結果,也是市場化的結果,還是財政制度變遷的結果。市場機制帶來的討價還價導致了效率的提高和經濟增長,政府官員追求個人利益最大化及納稅人與政府的討價還價帶來公共產品效用的增加。國家收錢、分錢和花錢的方式變了,政治結構和活動方式也會跟著發(fā)生變化。20世紀末以來我國經濟社會的轉型,使財政社會學理論的闡釋力受到重視。
二、對當前我國財政研究的啟示
20世紀80年代后,適應建立市場經濟體制的需要,財政理論研究在探討現(xiàn)實問題、尋求財政改革指引的過程中,大量引進西方成熟市場經濟體制中盛行的現(xiàn)代財政理論成果,在消化吸收的同時進行再創(chuàng)新,對財政活動的經濟學分析成為財政理論研究的主要方向,產生了對財政改革影響巨大的公共財政論,成為財政改革的巨大推動力之一。當前我國的財政理論研究,主要囿于“應用經濟學”范疇,被作為“出謀劃策”的工具使用,財政學研究者天天在“提建議”,對直接稅改革和預算體制改革的推進卻十分乏力(兩者對國家治理體系現(xiàn)代化建設至關重要),財政收支間聯(lián)系松弛,財政約束不力,財政效率不高。在財政管理研究中,著重對財政對象的分析,卻不重視對財政主體行為的分析,見“錢”不見“人”;重視技術性研究和應然的判斷,忽略程序性研究和如何使其然的推導;財政管理研究多是向政府提出完善管理資金工具的建議,而鮮有為公眾提供約束政府的抓手。對財政制度變遷的研究,偏重于現(xiàn)象的演化,缺乏歷史縱深分析;對其他國家的借鑒,就財政與財政比較的多,深入到財政與政治、經濟、社會演化關系研究的少之又少,視野不夠開闊。在全面深化改革的進程中,財政研究應積極回應現(xiàn)實需求,為全面深化改革提供支持和動力。
(一)財政基礎理論研究需要重視財政主體的歷史演化
在財政基礎理論領域,國家分配論帶有“階級國家論”的鮮明時代印記,在解釋階級矛盾尖銳時代的財政特征時,說服力很強。在為計劃經濟背書的過程中,國家分配論假定社會主義時期財政主體具有“大公無私”和“無限智慧”的特性。事實證明,這些假定并不成立。公共財政論以充分競爭的市場經濟體制背景下財政“滿足公共需求”作為立論假定,而實際上市場經濟是一個發(fā)展過程,市場經濟的充分競爭需要嚴苛的條件,在現(xiàn)實中并不容易滿足,公共財政“滿足公共需求”的條件在現(xiàn)實中是不一定具備的。在財政基礎理論的建構中,對財政主體的歷史演化研究十分重要,也是財政制度轉型研究的重要基石。社會公共需要的形成與變遷也應是財政基礎理論創(chuàng)新的重要著力點。有的專家甚至主張將社會公共需要作為財政學的核心概念,將社會公共需要作為貫穿整個財政理論體系的中樞,而公共產品僅是滿足公共需要的手段,許多研究者在財政理論研究中錯將手段當做目的了。
(二)對財政過程和程序的研究在財政應用研究中日益重要
財政活動不僅是一個“需求—決策”過程,而且是一個執(zhí)行和效果反饋的過程,“需求—決策—執(zhí)行—效果反饋”應構成一個周期性循環(huán)的過程。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資源配置中的市場化程度不斷加強,甚至在一些基礎性民生領域也實行產業(yè)化,按照市場的邏輯來組織和運轉。市場化有利于提高經濟效率,帶來了經濟增長,但如不加以有效約束,就會產生巨大的社會和環(huán)境代價。社會信仰迷失,貧富分化,污染加劇,食品安全等,都與過度市場化有關。過度市場化必然誘發(fā)各種“社會自我保護運動”。大致從19世紀中期到20世紀早期的這一段時間,發(fā)達工業(yè)化國家曾經經歷過雙向運動形成的沖突,在這個過程中調整了國家治理制度,在雙向運動的張力之間進行平衡。我國在完善市場經濟體制的同時,21世紀初提出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可以說是在追求經濟效率與社會公平的平衡,是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的要求,而財政制度改革承擔著重要的使命。其中,預算管理制度是財政制度的綱,而且是現(xiàn)代財政制度的基礎與核心。我國預算制度離公開、透明、規(guī)范、完整的要求還有不小差距,巨額收入的支出仍游離于人大監(jiān)督之外。碎片化、短期行為、政出多門、部門主義和地方主義,是我國現(xiàn)行治理體制和財政運行的弱點,嚴重削弱了國家的治理能力。伴隨著中國走向現(xiàn)代化,只有當政府的征稅權和用稅權得到實質性制衡,建立與基本國情相適應的現(xiàn)代財政制度,體現(xiàn)財政的公共性和法治性,才能優(yōu)化公共資源的配置、運營效率。不同社會力量對于財政全過程的參與,參與的程序和規(guī)則,關系著財政活動的合法性和正當性,應該成為我國發(fā)展新階段財政理論研究的重要領域。運用公共選擇的視角和方法對我國財政決策過程進行研究,可以為我國的預算從“政府管理的工具”向“國家治理的工具”轉型服務;引入財政社會學的視角和方法對我國的財政史進行重新解讀,能夠使財政研究獲得更多可用的本土資源。
(三)財政研究服務對象需要拓展
在計劃經濟時代,財政研究服務的對象是國家,也就是從事計劃分配的決策核心。我國的改革開放是政府主導下漸進改革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逐步釋放地方政府和大眾的積極性,財政改革發(fā)揮了競爭激勵導向和社會穩(wěn)定作用,如建立統(tǒng)一的稅收制度引導市場公平競爭、采取補貼手段減輕物價改革的沖擊等。財政作用的發(fā)揮是在政府主導下進行的,財政研究承載的也主要是為政府出謀劃策的任務,普及稅收知識等只是財政研究的輔助任務。在社會經濟主體多元化的今天,財政活動已經不再主要是“聚國家之財”進而“辦國家之事”,而是“聚眾人之財”進而“辦眾人之事”,財政的公共性需要通過個人的參與來形成和體現(xiàn)。
作者:崔潮 單位:河南財政稅務高等??茖W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