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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苑是我的非蘇州弟子之一,2016年春跟我學(xué)微課程教學(xué)法,曾經(jīng)為了“出題還是設(shè)計問題”與我較勁。
我們當(dāng)時討論了“習(xí)題應(yīng)該什么時候給”的問題。一般教師不太注重研究“怎樣保證自主學(xué)習(xí)質(zhì)量”。他們概念中的自主學(xué)習(xí)只是預(yù)習(xí),習(xí)慣于讓學(xué)生上交問題,以便給教師一個“教”的契機,這就是“先學(xué)后教”的由來。
但是,翻轉(zhuǎn)課堂的特征是讓學(xué)生在家學(xué)習(xí)知識,到課堂上內(nèi)化知識、拓展能力、發(fā)展核心素養(yǎng),而不是讓學(xué)生體驗挫敗感。為此,必須超越“先學(xué)后教”,采取實質(zhì)性措施,讓課前自主學(xué)習(xí)扎實有效。
突破口就是問題設(shè)計。微課程教學(xué)法認為,習(xí)題應(yīng)該在學(xué)生學(xué)習(xí)行為發(fā)生之后給出,目的是練練手,檢測學(xué)習(xí)效果。顯然,在學(xué)習(xí)行為還沒有發(fā)生的時候給出習(xí)題是不可取的,否則,等于弱化教師的“主導(dǎo)”作用。
任務(wù)單的使命是引導(dǎo)學(xué)生學(xué)習(xí),而不是檢測學(xué)習(xí)效果。堅持“問題導(dǎo)向”,以問題開路,引а生學(xué)習(xí),是微課程教學(xué)法所倡導(dǎo)的教師“主導(dǎo)”的新境界。
周苑很快設(shè)計出高質(zhì)量的問題,引導(dǎo)學(xué)生自主學(xué)習(xí),顯示出扎實的功底和靈敏的悟性。隨后,視頻制作水平很快提高。接下來便一頭扎進課堂協(xié)作探究主題的設(shè)計之中,苦苦思考來自真實情境的探究主題,最終修成正果。
2016年9月起,周苑開始翻轉(zhuǎn)課堂。最初有學(xué)生對探究不放心,認為探究容易讓他們想偏,“想得太多了反而不能切中答案”,還有學(xué)生要求回歸傳統(tǒng)教學(xué)。
為此,周苑作了匿名的問卷調(diào)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80%的學(xué)生已經(jīng)適應(yīng)新的學(xué)習(xí)方式,還給老師鼓勁兒:“要相信自己,不要因為少數(shù)學(xué)生動搖。”這令周苑堅定了實驗信念。
如今,一個“井然有序,充滿節(jié)奏感和求知欲,拼搏向上”的課堂已經(jīng)形成。學(xué)生思維活躍,樂于探究,學(xué)習(xí)成績大幅度提高,她所教的高三生物三個班級,平均成績比均分最低班高出近20分,優(yōu)勢初顯。
周苑的實踐,至少給予我們?nèi)缦?a href="http://www.baojiexiang.com/haowen/2821.html" target="_blank">啟迪:
第一,抓住問題設(shè)計這個關(guān)鍵,能夠幫助教師成功轉(zhuǎn)型,也有助于學(xué)生學(xué)會學(xué)習(xí),體驗成就感,為課堂深度學(xué)習(xí)打下堅實基礎(chǔ)。
故事以生動有趣的情節(jié)、形象活潑的語言來吸引小聽眾的, 經(jīng)常聽到一些年輕的父母說:“我的孩子就喜歡聽故事,總愛纏著我給他講故事。”其實這是件好事,因為故事是開發(fā)孩子智力的好工具、教育孩子的好教材。在幼兒園里,如果老師能注意選擇一些適合幼兒年齡、心理特點的故事,經(jīng)常講給幼兒聽,往往可以收到特殊的教育效果。通過講故事,能使幼兒學(xué)習(xí)語言,能向幼兒傳授知識,還可對幼兒進行品德教育,讓他們懂得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什么是勤勞,什么是懶惰,什么是善良,什么是邪惡,應(yīng)該學(xué)什么,不應(yīng)該學(xué)什么。
有的老師講故事幼兒愛聽,有的教師講故事幼兒不愛聽,這是為什么呢?原來,給幼兒講故事也是一門學(xué)問。
講故事有什么訣竅呢?不外乎如何選材、如何講述、如何啟迪。首先是選擇好的故事。給幼兒講故事,既要考慮幼兒的心理需求,又要考慮故事的教育性。要選擇那些思想健康,藝術(shù)性強,具體生動,饒有情趣,又符合幼兒年齡特征和生活實際的幼兒易于接受的故事。對幼兒來說,童話、神話故事最有魅力,如《安徒生童話選》、《格林童話》、《葉圣陶童話選》等都是講故事的好材料。
幼兒兒期有兩個顯著的特點,一是喜歡擬人,把小貓、小狗甚至小瓶子、小凳子等都想象成“人”;二是“真假不分”,對虛幻與真實還缺乏分析。這兩個特點正是童話故事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什么小貓和小狗對話呀,小凳和小瓶會走路呀,等等,幼兒把它們當(dāng)作真人真事,聽得津津有味,感到其樂無窮。另外,童話說的是孩子話,口語多,句子結(jié)構(gòu)簡短,且篇幅小,角色不多,主題簡單明了,好壞分明,幼兒易于接受,樂于模仿。對大一點的幼兒,要選擇有些懸念的故事,那些一猜就著,聽了開頭就知道結(jié)尾的故事,他們一般不感興趣。
其次要掌握講述的藝術(shù)性。給幼兒講故事要掌握技巧,如果照本宣科,平鋪直敘,幼兒定會興味索然。首先應(yīng)分析一下主題,然后才能確定用什么語氣,需要突出什么,講到哪兒應(yīng)提個什么問題讓孩子回答,等等。
講故事時應(yīng)該注意:①態(tài)度要和藹可親,開講前猜個謎語或提個問題,引起興趣,再自然引出故事。②故事要講不要念,也不要背,語言要口語化。而且要有對象感,講故事時,要時時想著他們,看著他們,注意他們的反應(yīng)。③要有起伏高低,抑揚頓挫。根據(jù)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聲音有高有低,節(jié)奏有快有慢,重點的地方要突出。④要有動作,有表情。要想把故事講活,不但要有喜怒哀樂的變化,而且應(yīng)學(xué)會用眼神和手勢,做到心到、話到、眼到、手到。
在講故事的語言技巧方面不妨學(xué)學(xué)孫敬修老先生,他在講故事時,就十分注意語言適合孩子的口味。如一個故事里說:小花狗看到小青蛙,叫他一塊兒去玩,小青蛙不肯上岸,要到泥里去睡覺。孫老先生講時把它改成:小花狗一看見小青蛙就喊:“小青蛙,小青蛙!”小青蛙把頭從水里伸出來:“什么事呀?”“小青蛙,這么冷的天,別在水里游泳了,上來跟我一塊玩吧。”小青蛙一聽,呱呱呱笑起來:“小花狗,我不是游泳,我要到泥里睡覺,明年春天再見吧?!边@是對故事進行了口語化和形象化的加工,在幼兒腦子里留下的印象就深刻多了。此外,對故事進行形象化加工時還可以適當(dāng)增加一些象聲詞:如:水嘩嘩地流,風(fēng)呼呼地刮,小鳥吱吱喳喳地叫,大雪撲啦撲啦地下,等等。這樣可以使你講的故事活起來,動起來。
再次要善于啟迪。在講故事時,要注意給幼兒以多方面的啟迪。比如在講前、講后或在重要的地方提出一些問題,如“誰對,誰不對,為什么”,“你喜歡誰,不喜歡誰,原因是什么”,待幼兒回答后再問“以后會怎么樣”、“會得到什么結(jié)果”等等,使幼兒邊聽、邊想、邊構(gòu)思,這樣能加深幼兒對故事內(nèi)容的理解,又能啟發(fā)他們思考,發(fā)展思維能力和想象能力。有時講到時,還可以賣“關(guān)子”,讓幼兒自己去猜猜故事的結(jié)尾,去處理故事的結(jié)局。德國大詩人歌德的母親每天都給兒子講故事,每講到關(guān)鍵之處,就“且聽下回分解”,以后的故事情節(jié)就讓小歌德去想象。第二天,在講故事之前,先讓孩子說說他是怎么想的,然后自己再講。歌德超人的思考力、想象力就是這樣培養(yǎng)出來的。
有時也可以讓幼兒改變故事的結(jié)尾,給他們以自由想象的機會,如有位老師講完《烏鴉和狐貍》的故事后,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狐貍騙了烏鴉的大肥肉,烏鴉用什么辦法才能奪回來呢?這一下打開了孩子思維的閘門。有的說:“正當(dāng)狐貍要吞那塊大肥肉的時候,烏鴉一下子飛過來,用尖嘴巴啄狐貍的眼睛,狐貍痛得‘哎呀’一聲,肉就從嘴里掉下來了?!庇械恼f:“烏鴉‘哇’地一叫,喊來一群小蜜蜂,把狐貍蜇得滿臉大疙瘩,肉就奪回來了?!庇械倪€想出了一條“巧計”:烏鴉看到狐貍將肉銜到嘴里,就對狐貍說:“這塊肉是有毒的!”我正想把它扔到大海里去呢!烏鴉等狐貍開口說話時,就乘機把肉搶回來???!孩子們的思維多么活躍,想象力多么豐富!這種改變故事的方法和“聽講――思考――講述”的過程,不僅可讓幼兒在飛馳的想象中得到心理和情感上的滿足,也培養(yǎng)了幼兒發(fā)散思維和變通思維的能力。
另外,有些故事不是講一遍就完了,隔些日子還應(yīng)當(dāng)復(fù)習(xí)一下,并講出新意,加深幼兒的印象。年齡越小的孩子越喜歡聽熟悉的故事。比如:在講完“小貓釣魚”的故事后,讓幼兒自己用低沉的聲音復(fù)述老貓的話,用輕快活潑的聲調(diào)來陳述小貓去追捕蜻蜓時的情景。聽完《小馬過河》的故事后,讓小朋友復(fù)述老牛和小松鼠分別是怎樣描述河水的,最后小馬過河了嗎?《小馬過河》的故事說明了一個什么道理?這樣不僅可以加深幼兒對故事的理解,還可發(fā)展幼兒的語言,培養(yǎng)幼兒的思維能力。
近日,一項題為“近期證券市場投資者投資心態(tài)”的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投資者目前信心較為穩(wěn)定,市場信心正在逐漸恢復(fù),機構(gòu)投資者的信心較個人投資者更為樂觀。此次調(diào)查得出的基本結(jié)論是,對監(jiān)管層信心的增強,是投資者信心增強、心態(tài)平穩(wěn)的主要原因之一。資金面上,67.7%的投資者表示要保持現(xiàn)狀,只有16.2%的表示要減少資金。
開放式基金出臺四項稅收優(yōu)惠政策
財政部、國家稅務(wù)總局近日下發(fā)了《關(guān)于開放式證券投資基金有關(guān)稅收問題的通知》?!锻ㄖ芬?guī)定,對開放式證券投資基金給予四方面的稅收優(yōu)惠政策。包括:1、對基金管理人運用基金買賣股票、債券的差價收入,在2003年年底前暫免征收營業(yè)稅、企業(yè)所得稅。2、對個人投資者申購和贖回基金單位取得的差價收入,在對個人買賣股票的差價收入未恢復(fù)征收個人所得稅以前,暫不征收個人所得稅。3、對基金取得的股票的股息、紅利收入,債券的利息收入、儲蓄存款利息收入,由上市公司、發(fā)行債券的企業(yè)和銀行在向基金支付上述收入時代扣代繳20%的個人所得稅;對投資者(包括個人和機構(gòu)投資者)從基金分配中取得的收入,暫不征收個人所得稅和企業(yè)所得稅。4、對投資者申購和贖回基金單位,暫不征收印花稅。
聯(lián)通A股即將上市
9月24日,中國聯(lián)通發(fā)言人表示,預(yù)計其A股將于10月9日在上海證交所掛牌上市。他還估計上市日的6個月后,向機構(gòu)投資者配售部分也可上市。中國聯(lián)通總裁王建宙表示,聯(lián)通將把A股上市籌集的115億元資金全部用于CDMA網(wǎng)絡(luò)的建設(shè)和發(fā)展上。
深交所第五次調(diào)整成份股樣本
9月23日,深交所調(diào)整成份股指數(shù)樣本,更換6家成份股(同時包含A股和B股),調(diào)整后成份股樣本數(shù)量不變。新入選的6家成份股為江鈴汽車、鞍鋼新軋、魯能泰山、華菱管線、本鋼板材、首鋼股份,被剔除的是東方鉭業(yè)、鋅業(yè)股份、深振業(yè)、南風(fēng)化工、山東?;秃贤顿Y。
證監(jiān)會明確擬發(fā)行公司稅收減免等審核標(biāo)準(zhǔn)
證監(jiān)會發(fā)行部日前股票發(fā)行審核標(biāo)準(zhǔn)備忘錄第13號,對擬發(fā)行公司存在的稅收減免與返還、政府補貼、財政撥款等情況,作出明確要求。旨在提高擬發(fā)行公司的信息披露質(zhì)量,更準(zhǔn)確、清晰地反映其盈利能力。
業(yè)界呼吁推出指數(shù)基金
日前,上交所副總經(jīng)理周勤業(yè)指出,剛剛推出的“上證180成分指數(shù)”完全具備了作為指數(shù)產(chǎn)品基準(zhǔn)的條件,現(xiàn)在推出指數(shù)基金正當(dāng)其時。如果以滬深股市1.5萬億的流通市值為基礎(chǔ),按指數(shù)基金規(guī)模占股市市值5%-10%的比例計算,我國指數(shù)基金產(chǎn)品的發(fā)展規(guī)模將在750-1500
億元的水平,未來空間相當(dāng)大。
證監(jiān)會規(guī)范基金銷售
9月18日,證監(jiān)會了《證券投資基金銷售活動管理暫行規(guī)定》。規(guī)定指出,基金銷售不得以任何形式向投資人保證獲利或者承諾最低收益(經(jīng)中國證監(jiān)會批準(zhǔn)設(shè)立的特殊品種的基金除外)。規(guī)定還對基金管理公司、基金代銷機構(gòu)及其工作人員的行為做了明確要求。
合資基金可能等到明年6月
中國證監(jiān)會基金部有關(guān)負責(zé)人日前表示:年內(nèi)應(yīng)該會有一家合資基金被獲準(zhǔn)籌建。但是因為各個基金公司籌建的速度不同,每個基金公司至少需要半年時間為成立做準(zhǔn)備,所以真正合資基金成立可能需要等到明年6月份。
企業(yè)改制問題司法解釋正在草擬
據(jù)有關(guān)專家透露,最高人民法院近期正在草擬《關(guān)于審理與企業(yè)改制相關(guān)案件若干問題的規(guī)定》。此司法解釋出臺后,將對各級人民法院正確審理與企業(yè)改制相關(guān)案件,統(tǒng)一執(zhí)法,有著積極的指導(dǎo)意義。
三板股票分類轉(zhuǎn)讓
證券業(yè)協(xié)會日前《關(guān)于改進代辦股份轉(zhuǎn)讓工作的通知》。通知指出,代辦股份轉(zhuǎn)讓系統(tǒng)(俗稱三板市場)將調(diào)整代辦股份轉(zhuǎn)讓方式,股份分類轉(zhuǎn)讓從2002年9月20日起正式實施。
上證所將適時推出大宗交易
近日,上海證券交易所第三屆理事會審議并原則通過了《上海證券交易所大宗交易實施細則》,在進一步進行技術(shù)準(zhǔn)備和報批后將適時頒布實施。
社?;鹑胧羞M入倒計時
隨著社保基金理事會投資部發(fā)出的調(diào)查問卷最后上交時間的臨近,各基金管理公司正在按照全國社會保障基金理事會的有關(guān)要求提交參選社?;鹜顿Y管理人的申請材料,理事會將在專家評審委員會評選的基礎(chǔ)上最終確定投資管理人的名單,哪些基金管理公司將獲得首批社保基金管理人資格有望在年內(nèi)揭曉。雖然社?;鸬恼饺胧羞€要經(jīng)過一系列程序,但是實質(zhì)性啟動投資管理人資格認定工作,表明社保基金入市已進入倒計時階段。
首只純債券基金發(fā)售
9月16日,國內(nèi)首只純債券基金――華夏債券投資基金在全國公開發(fā)售。該基金只投資固定收益類的各種債券,不包括股票。該基金贖回費用為零,并在國內(nèi)首次同時推出前端和后端兩種認購、申購費率。
在這偏僻的山溝,電視機的信號很弱,畫面十分模糊,扯著雪花斑點,像突然會爆炸似的。王大個居然也硬著頭皮看得昏天黑地,似乎有些無奈或無聊。腳下丟滿一堆長短不齊的煙屁股,這是陪同他度過寂寞日子的犧牲品。當(dāng)然,他不看電視又做什么呢?他倒是想出去走走的,又往哪里走呢?這個大的煤窯,根本沒有地方可走。這里的環(huán)境過于偏僻和單調(diào)了,四面環(huán)山,離縣城又遠,附近的農(nóng)舍也不近。在這個山溝里,就是這么個孤零零的煤窯,當(dāng)然,還活躍著幾十號人在晝夜不停地挖煤。
煤窯并不是王大個的,王大個還沒有這個本事,它屬于他的堂兄和另外三個股東的,他只是這些股東請來幫忙的,他們把他丟在這偏僻的山溝,照看著這個不斷地大把大把吐票子的窯洞,股東們卻縮在縣城瀟灑。他們請王大個來幫忙,是看中王大個在煤窯呆過多年的緣故,雖然他以前是個地面鉗工,卻也在窯下爬過幾趟的,所以,窯山的安全知識多少也曉得一點。
他所在的那個煤窯早已破產(chǎn),被私人老板以低價買走,現(xiàn)在卻賺得一塌胡涂,很是讓人眼紅,讓人想跳起來罵娘。當(dāng)然,罵也是白罵。王大個和其他人一樣無事可做,都閑在家里。原來在窯山幼兒園的婆娘也無事可做,一樣閑在家里。兩人你瞪著眼睛看我,我瞪著眼睛看你,看了一段日子,就共同地流露出對未來生活的迷茫。
有一天,堂兄忽然來電話,說他們買下一個煤窯,要請他去幫忙。王大個不假思索地答應(yīng)下來,你說哪有這個好事呢?反正在家里也是閑著,破產(chǎn)的那幾個可憐的錢,又經(jīng)得起吃幾口呢?堂兄說每月給他兩千塊,這不是一個小數(shù)。等他放下電話,婆娘居然激動地哭起來,嗚嗚嗚的。王大個疑惑地看著婆娘,不明白她為什么哭,餡餅從天上掉下來了,你哭什么呢?婆娘抹著淚水,喃喃地說,這下好了,終于有條路走了。王大個長長地哦一聲,說,原來你是為這個哭呀?那這個眼淚流得還是蠻值得的。其實,他也很激動,當(dāng)即叫婆娘整理行李,說明天就走。
第二天,王大個坐了一截火車,十幾個小時,又轉(zhuǎn)坐汽車,又是四個多小時,才終于來到那個小縣城,堂兄和那三個股東熱情地給他接風(fēng)。聽了介紹,王大個才曉得第一個股東姓蔡,第二個股東也姓蔡,第三個呢?也姓蔡,他們原來也是堂兄弟。所以,王大個叫蔡老板時,三個蔡都立即應(yīng)聲,然后,又嗬嗬地自嘲起來。四個股東非??蜌猓诰频隉峄鸪斓卣埶任寮Z液,灌得他迷迷糊糊的,又請他洗腳按摩,然后,又給他叫來一個乖態(tài)的小姐。那個小姐倒也大方,走進房子就脫衣刮褲,笑嘻嘻的,一點顧及也沒有。這倒把王大個嚇壞了,他老先生哪里見過這個場合呢?在家里,愁得連飯菜都成了問題,哪里有過這樣的瀟灑?當(dāng)時,他的酒都駭醒一半。小姐光溜溜地洗了澡躺在床上,伸手來拉他,他害怕地縮著雙手,渾身發(fā)抖,根本不敢動彈。小姐還是敬業(yè)的,笑瞇瞇地安慰說,沒關(guān)系的,老板給了錢,我如果不服務(wù)好,他們會罵我的,他們就在隔壁嘞。王大個一聽,這才把膽量放大,望著裸的妹子,心里蠢蠢欲動起來,趁著酒力,像虎狼般騎了上去。出來之后,堂兄問他舒服不,他有些羞澀地點點頭。然后,五個人又去吃夜宵。那個晚上,四個股東把王大個搞得通體舒服,好像這個夜晚,抵得上以前幾十年的享受。
王大個想,這個差使沒有白來,他娘的腳,以前老子真是白活了。
第二天,堂兄開著吉普車,把王大個送到小煤窯。
車子在盤山馬路上拐過來拐過去,拐了半上午,才好不容易拐到窯山。王大個下車一看,頓時呆住了,這個小煤窯也太偏僻了吧,就像深山里的一個大鳥窩,那些人就像是跳來跳去的麻雀。這里簡陋而寂靜,寂靜得讓人不可思議,遠不是以前自己所在的國營煤窯所能比擬的。以前的那個煤窯,雖說也不大,畢竟是麻雀雖小肝膽齊全,有籃球場,有乒乓球桌子,有學(xué)校,有幼兒園,有商店,有醫(yī)院,更重要的是,還有熟人和朋友。這里有什么呢?卵都沒有一條。除了幾十個走窯的,除了幾間木板樹起的簡陋不堪的工棚,除了黑色的煤炭,就是滿目的蒼涼和寂靜。王大個不免發(fā)出憐憫的感嘆,為那些走窯人,也為他自己。他本來想叫婆娘也一起來的,多少也有些快樂,如果婆娘跟他來,老人和崽哪個招呼?
堂兄臨走時,還特意交待他,說以前那個管事的太不厲害了,出了事故,就像個無頭蒼蠅,一點卵魄力也沒有,所以,炒了魷魚。堂兄說,老弟呀,我這次請你來,也是費盡心機,好不容易說服了那三個姓蔡的,不然,你還來不了呢。你不曉得,有多少人希望端這個飯碗呢。總而言之,窯山就交給你了,有什么事就打電話吧。
王大個點點頭,怔怔地看著堂兄的車子開走,揚起黑色而古怪的灰塵。王大個一輩子也沒有負過責(zé),連個小組長也沒有嘗過味的,現(xiàn)在,忽然當(dāng)上管事的了,所以,心理上除了有點突然的感覺,不免還有點小小的得意。
王大個曾經(jīng)有個走窯的弟弟,可惜在二十多年前死于瓦斯爆炸。那一次,總共死了十九個人,一線白森森的棺材,冷冰冰擺在醫(yī)院大坪上,觸目驚心。那次,死者的親屬們跟窯山談判,雙方一時談不攏,王大個氣憤極了,揮起斧頭就要砍人,像李逵一樣瘋狂地吼叫著,我就不相信,一條人命還當(dāng)不得一條狗。虧得老父拼命地抱著他,流著淚水哀求,崽嘞,你就不要闖禍了,你如果不放下斧頭,我就給你下跪。王大個這才無可奈何地丟下斧頭,蹲在地上,捧著腦殼哇哇大哭。那次,如果不是老父死死地拖住他,說不定,窯山又要鬧出一場悲劇。當(dāng)時,有許多怒吼的死者親屬已經(jīng)跟在他后面了,也拿著各種工具,頗有一番揭竿而起的意味。
王大個來到這里之后,才曉得附近這一帶還有很多小煤窯,并且經(jīng)常出事故。前一段時間,隔壁有個小煤窯,一家伙死了十二個,是瓦斯爆炸,聽說每人只賠了一萬。王大個希望自己所在的小煤窯千萬不要出事故。他還到窯下走了一趟,所看到的情形,跟他原來的窯山完全不一樣,簡直是令人匪夷所思。這里根本談不上什么設(shè)備,甚至連起碼的條件也不具備,巷道的支架歪歪斜斜的,隔老遠才撐一個支架,這樣是很危險的,非常容易冒頂。通風(fēng)條件也很差,人憋得透不過氣來??匆娔切┺r(nóng)民揮汗如雨地挖煤運煤,他十分擔(dān)憂,這些人缺乏安全知識,只顧著掙錢了。王大個很想叫堂兄把條件改進一下,以免出事故,當(dāng)然,他又遲疑起來,這幾個股東又不是蠢寶,他們難道不曉得窯里的危險嗎?他們肯定是舍不得花銀子,以榨取最大的利潤,自己即使去跟他們說,肯定也是白說。所以,王大子幾乎每天都在禱告,求菩薩保佑不要出事故,二十年多前弟弟那悲慘的一幕,時常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王大個的運氣也并不怎么好,不到三十天,小煤窯就發(fā)生了冒頂事故,矸石砸死了五個人。每人賠一萬。死者的親屬都不答應(yīng),希望能夠賠個五萬。王大個焦頭爛額地打電話問堂兄,出五萬,你們答不答應(yīng)?那些人也太可憐了。堂兄在電話那頭一口咬死,說絕對不能夠讓步,最多一萬。當(dāng)時,堂兄和那三個姓蔡的都躲了起來,害怕死者的親屬找麻煩,就把王大個頂了上去,并言之鑿鑿地許愿說,大個子,你如果處理好這起事故,我們獎你兩千塊,如果你覺得人手不夠,我們還可以派人幫你。王大個一聽,心里變得復(fù)雜起來,那架天平就慢慢地傾斜了。他暗暗高興,這兩千塊錢是額外多得的,這個錢到哪里去搶呢?所以,他一下子就來了興趣,有了信心,本來煩躁和同情的心情立即就煙消云散了。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說,你們不要派人來了,他們這幾個卵人,我王大個如果擺不平,那真是出鬼了嘞。堂兄卻說,老弟,現(xiàn)在就看你的了,你如果沒有擺平,你就回家算了。王大個明白這句話的殺傷力,曉得是股東們考驗他的時候到了,他當(dāng)然舍不得放棄這份可觀的工錢,雖然底氣不足,卻還是相信自己能夠嚇唬住那些無理取鬧的人。
這時,他已經(jīng)忘記了當(dāng)年為弟弟的賠償而準(zhǔn)備拼命的往事了。
那些死者的親屬都是鄉(xiāng)下人,沒有見過什么世面,他們拖兒帶女天遠地遠地趕來,先是哇哇地哭泣著,撕著嗓子吵鬧著,然后,又一起商量,既然人已經(jīng)死了,能夠爭取多拿點補償,也就算了。其中,有個淚水滿面的啞巴,伸著五個臟兮兮的手指頭,朝著王大個不斷地搖晃,哇哇大叫。王大個明白他的意思,要賠五萬。王大個哪里會答應(yīng)呢?即使王大個希望他們多拿些錢,四個股東也不會答應(yīng)的?,F(xiàn)在,他的角色已經(jīng)轉(zhuǎn)變了,已經(jīng)站在老板的立場上說話了。
在他的屋門口,死者的親屬們哭哭啼啼地圍著他,淚水淋漓,他們希望王大個能夠答應(yīng)他們的條件。王大個卻沉著臉,不斷地抽煙,好像煙霧能夠遮蓋住他們的面容和聲音。他們哭鬧一陣子,王大個終于不耐煩了,把煙屁股一丟,兇狠狠地說,一萬你們不要是嗎?那么,一分錢也拿不到了。王大個說得很絕對,沒有廢話,簡明扼要,似乎連一點退路也不留。還讓王大個感到惱怒的是,有些走窯人也在七嘴八舌地幫腔,幫死者的親屬說話,所以,他陰著眼珠子,狠狠地盯著他們。
這時,有個躲在人群后面的人,小聲地威脅說,我們……要……報案。
這句話,王大個顯然聽見了,他忽然冷冷地一笑,也不說話,唰地衣服,露出厚實的胸部以及緊繃繃的肌肉,他用力地鼓了鼓,酷像一座高大的鐵塔。然后,彎下腰,從地上抓起一個廢棄的沉重的石磨,把它高高地舉起來,他鼓眼暴睛,咬牙切齒地說,誰要報案,我就叫他走不出這個山溝,信不信?我反正是人一個,卵一條,怕誰呢?說罷,砰地一聲,把石磨重重地丟在地上,地上竟然砸出一個深坑。那塊石磨,少說也有百十來斤吧。緊接著,他又從屋里拿來一把雪亮的長葉子刀,努著嘴巴,朝苦楝樹上狠狠地一劈,嘩,一根粗壯的樹權(quán)掉落在地。
僅僅憑著這兩招,就把那些人嚇得不敢吱聲了。
不到兩天工夫,雙方就達成了協(xié)議,每人賠一萬,還要開個追悼會。其實,開個追悼會算什么鳥呢?無非是放幾掛鞭炮而已。王大個就沒有向堂兄說了,自作了主張。王大個的嘴巴還真會說話,他在追悼會上說,要奮斗,就會有犧牲,死人的事是經(jīng)常發(fā)生的,這五個兄弟,是為了國家的煤炭事業(yè),犧牲了他們的生命,所以,他們的死是重于泰山的。
追悼會過后,尸體就地埋葬。
王大個干凈利索地處理了這起事故,讓堂兄和三個姓蔡的刮目相看,他們派車接他去縣城瀟灑了一回,當(dāng)然,還給他叫了小姐。這次,王大個不再忸怩了,儼然像個功臣似的,把那個小姐累得香汗淋漓。堂兄他們也沒有失言,給了他兩千塊嶄新的票子。王大個本來想當(dāng)面數(shù)數(shù)的,如果少一張,就是一百塊嘞。另外,他還要檢查一下是否有假票子,如果有一張是假的,就是一百塊嘞。這時,一股豪氣又讓他按住了這個念頭,所以,他看也沒看,就把錢往口袋大方地一塞。堂兄對那三個股東說,怎么樣?我這位老弟蠻不錯吧?三個姓蔡的哈哈大笑,說,那是那是,在這個世界上,就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王大個聽罷,有點飄飄然,居然有了一種成就感。想想吧,當(dāng)時那種混亂和喧嘩的場面,你如果沒有三板斧,那是絕對不可能擺平的。他覺得,自己竟然有了一種從來也沒有過的威風(fēng),這種威風(fēng),就是體現(xiàn)在這個小煤窯的大小瑣事由他說了算——當(dāng)然,這是股東們賦予他的權(quán)力。
其實,哪個股東又愿意出事故呢?死傷人不說,還要賠償,如果事情鬧大了,還會曝光,還會抓人封窯子的,或是坐牢,落得人財兩空,真是很不劃算。王大個雖然不是股東,這份錢拿得還算是輕松的,所以,他也不想出事故,畢竟是個麻煩事。那兩天,他的嗓子也叫啞了,眼珠起了血絲,嘴皮起了火泡。再說,傷亡的人以及親屬畢竟是可憐的。有時,他也想起當(dāng)年弟弟死亡的慘景,父母痛苦的哭泣,以及自己吼叫著要拼命的情景。
而時過境遷,現(xiàn)在的想法卻不一樣了,竟然悄悄地有了改變,那就是王大個希望出事故,這樣可以再次顯示他的威風(fēng),顯示他處理事故的鐵腕能力。當(dāng)然,還有個更大的誘惑,那就是能夠多拿到兩千塊錢,還能夠去縣城瀟灑。真是一石三鳥。他初次嘗到了出事故的甜頭,甚至想在這個小小的寂靜窯山,間常出點事故才鬧熱呢,那就有了大顯身手的機會,以及不菲的收入。
不然,日子過得實在是太平淡了。
如果沒有出事故,日子的確十分平淡。
王大個閑得無事,早晨就舉笨重的石磨,舉幾十下?;蚴窍駛€蠢寶似的看雪花斑的電視,或是去伙房看看,或是在煤坪上走走?,F(xiàn)在,他已經(jīng)懶得去窯底下看了,那有什么看的呢?還不是危機四伏嗎?當(dāng)然,他也不主張去消滅那些事故隱患了。煤坪上運煤的車子不少,轟隆隆地運走一車,就意味著堂兄他們進了一車煤的票子。他很羨慕堂兄他們,他們在縣城瀟灑,窯山卻雇自己給他們頂著。有時,他很想把伙房的曾老倌子趕走,讓自己的婆娘來接替,不僅增添一份收入,自己也不至于如此孤單了。他在電話里對婆娘說了這個意思,老豬婆卻不愿意來,她說,我來了,屋里哪個管呢?
自從上次出了事故之后,王大個跟走窯人沒有多少話說了。他不茍言笑,保持一種威嚴,讓別人懼怕他。這樣,如果出了事故,他們就不敢給傷亡者的親屬幫腔了。他也盡可能地穿得體面一些,黑T恤,黑長褲,以及黑皮鞋。有時候,散步時他覺得自己有點像個礦長了,他履行的確是礦長的職責(zé),凡事都由他來處理。以前,自己所在窯山的那個姓李的礦長,每天板著一張馬臉,不高興時,你喊他,他竟然充耳不聞,高興時,也不過是冷冷地點點頭而已,礦工們都害怕他?,F(xiàn)在,王大個盡量地學(xué)著那個李礦長,包括說話的腔調(diào),以及走路的姿勢。他盡力地回憶李礦長的言行舉止,若是感覺自己哪點學(xué)得不怎么像,又馬上糾正過來。漸漸的,王大個就覺得自己的言行舉止,與那個李礦長十分的接近了。
為此,他很是得意。
那天,王大個剛起床,準(zhǔn)備去鍛煉,忽然接到堂兄的電話,堂兄十分緊張,說,喂,今天上面有人來窯山搞安全檢查,你要好好招待嘞,該說的話就說,不該說的話就堅決不說,你聽懂了沒有?再一個,不要擔(dān)心花錢。王大個說,那給不給紅包?堂兄說,當(dāng)然要給。王大個說,給多少?堂兄說,每人五千。王大個說,那好,我曉得你的意思了,放心吧。又問,他們來幾個人?你們來不來?堂兄說,他們來三個人,我們幾個股東就不來了,一切由你處理。王大個原以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聽,只是接待而已,就說,我也是窯山出來的,肯定跟他們談得來。
按照王大個的想法,他寧愿出事故,一是能夠罩住傷亡者的親屬,二是能夠給自己帶來種種好處。倒是接待上面來的卵人,你還要煞費苦心,你還要陪著笑臉,你還要見風(fēng)使舵,你還要小心翼翼,你還要不露聲色地與他們斗智斗勇,而自己又有什么好處呢?卵子好處都沒有,肯定還會搞得心力交瘁,最多只是陪著大吃一餐而已。
這天,王大個當(dāng)然就沒有以前那樣清閑了,以前他起床走到山坡上,站在那棵樟樹下鍛練,一來是鍛煉身體,二來還能夠拿渾身的力氣嚇唬人,對于他的處事極有幫助。眼下,他連鍛煉的時間也沒有了,三腳兩步地走到伙房,派曾老倌子去買野兔子野雞麂子,當(dāng)然,還不要忘記買土雞了,一定要多買幾只野味,另外,留下三只,把它們煸了,放點鹽。另外,他還交待說,對了,還要買六條煙,買最貴的。至于酒呢,就不必買了。
曾老倌子領(lǐng)了任務(wù),趕緊去辦。
王大個說不買酒,是他有上好的米酒,這種米酒很純,是附近農(nóng)民釀的,沒有摻假。米酒加上野味,這樣吃起來才有一種野趣,與大山的自然環(huán)境,有一種氛圍上的和諧。按理說,招待上面來的人,是要喝好酒的,比如五糧液茅臺之類,而這種瓶子酒,應(yīng)該坐在大酒店里面喝,才有那種高貴的感覺。
緊接著,王大個又準(zhǔn)備三個紅包,把它們放進箱子鎖了,到時候再拿出來不遲。一切安排妥當(dāng)之后,王大個忽然覺得衣服有點臟了,換上一身干凈的,還把沾著泥土的皮鞋擦了,然后,靜靜地看著電視,等上面的人來。
這時,從窯下匆忙走上來一個烏黑的人,王大個一看,是劉開生。劉開生慌里慌張地說,王老板,窯下的一截巷道看樣子快要垮了,在不斷地掉矸石,是否讓大家先上來,加固一下再說?
王大個一聽,竟然有點興奮起來,他倒是希望巷道垮掉,最好還埋他幾個人。一想,上面今天來人檢查,覺得還是不能夠太忽視了,果斷地說,他們不必上來了,繼續(xù)挖煤,你帶幾個人去修理就是了。
劉開生緊張地說,王老板,說不定會出事故的嘞。
王大個臉一沉,說,是你說了算,還是我說了算?快去。
劉開生怯怯地看他一眼,不敢啰嗦了,趕緊往窯下走去。
半上午時,那三個人開著吉普車來了,三個人都腆著發(fā)福的肚子,手里夾著黑色的包,臉色很嚴肅地走進王大個的屋子。
王大個一看,一個高個子,一個矮子,另一個是中等個子。三個人像三座高低不一的大山向他壓來。王大個自然不敢怠慢,趕緊站起來,陪著笑臉說,歡迎歡迎,難得你們來嘞。緊接著,給每人丟一包煙。高個子和中等個子接下煙,那個年紀大的矮子卻不接煙,把煙又放在桌子上。
王大個有些尷尬,心想,今天莫不是碰上硬角色了吧?他心里怦怦地跳動起來,臉上卻裝得十分穩(wěn)重和沉著,連忙說,請坐請坐。然后泡茶。
當(dāng)他再仔細地掃視那三個人時,忽然覺得那個矮子非常面熟,眼睛剎地一亮,高興地叫起來,吳利民。
那個矮子一怔,猶疑一下,望著王大個,心想,在這個偏遠的地方,有誰認識我呢?即使是那些窯主認識我,也不敢直呼其名,再一看,哦哦地認出來了,興奮地站起來,說,哎呀,是王大個,你怎么在這里?真是沒想到嘞。兩雙大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一雙手是白凈的,軟乎乎的,另一雙手卻堅硬有力。這樣,整個氣氛頓時輕松起來,另外那兩個人也咧開嘴巴笑,連連說,難得難得。
吳利民指著高個子介紹說,他姓黃,共田八的黃,又指著中等身材的人說,他姓龔,龍共龔。
王大個一口一個歡迎,說,這窯山實在是不成體統(tǒng),還要請多多包涵。
說起來,王大個和吳利民也快二十年沒有見面了,以前在一起插隊,又一起進窯山。王大個的命好,當(dāng)上了鉗工,吳利民走窯。有一次,窯山搞高產(chǎn),王大個和地面人員支援井下,他分在吳利民的采煤班。當(dāng)時,一個姓潘的安全員沒有及時來測量瓦斯,被人們罵得狗血淋頭。吳利民和王大個尤其罵得厲害,咬牙切齒地說,你娘的不要命,我們還要命嘞,你是有崽女的,我們呢?連女人的滋味都沒有嘗到嘞,你是不是想讓我們在世上走一趟石灰路呢?你以后如果還要偷懶,我們就要打死你。別人都沒有罵了,他倆卻你一句我一句,把那個可憐的安全員罵得灰溜溜的,連個屁也不敢放。吳利民也沒有挖多久的煤,他是個聰明人,明白如果走一輩子窯實在不劃算,就抽空發(fā)狠看書,后來,竟然考上了礦務(wù)局辦的工大,畢業(yè)后,就調(diào)到他父母的那個窯山去了,聽說當(dāng)上了技術(shù)員。從此,兩人再也沒有見過面了?,F(xiàn)在,吳利民在市安監(jiān)局,經(jīng)常來窯山檢查。
王大個感嘆地說,利民,看來還是要讀書嘞,你看我吧,一肚子稻草,只能給人家打工了。
吳利民謙虛地說,我不也是打工嗎?
說得激動時,兩人忘情地拍打著對方的肩膀,打得一片響亮,那種親切的氣氛,無疑是空前的。那個黃和那個龔呢,就樂哈哈地笑著。
此時,王大個一點擔(dān)憂也沒有了,尤其曉得吳利民是組長,心里就更有底氣了。
王大個笑著說,我是不會叫你吳組長的,還是叫你利民親切一些。
吳利民還是不錯的,在老朋友面前并不裝大,說,那是當(dāng)然,我不是也叫你王大個嗎?
王大個又把桌子上的那包煙塞到吳利民手里,說,抽吧。
吳利民沒有拒絕了,煙霧繚繞地抽起來。
王大個很想嘲笑說,原來你也是一個煙鬼嘞。又覺得說出來不太合適,會掃了吳利民的面子,就把它摁在肚子里了。
說笑一陣,吳利民忽然想起什么,對同來的兩個年輕人說,喂,我們還是要去窯邊看看。
那個姓龔的說,吳組長,還看什么呢?有你老朋友在這里,不會有事的,再說,王大哥也是老窯山了。
王大個聽了這話,很高興,握著一只拳頭晃了晃,說,對嘞,有我在這里把著關(guān)的,你們難道還不放心嗎?
吳利民又看了那個姓黃的一眼,姓黃的也笑著搖搖頭,表示不必去看了。
這時,吳利民表態(tài)說,老朋友,那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安全第一嘞。
王大個連連點頭,說,第一第一,肯定是第一的,人命關(guān)天嘞。心里卻十分輕松了。他們?nèi)绻ジG邊看,就會沒完沒了的,這個稀爛的煤窯,哪里是經(jīng)得起看的呢?如果他們要下令整改,甚至停產(chǎn)整頓,堂兄他們不罵死他才怪嘞。
曾老倌子的手腳很快,沒有多久,就把酒菜擺上了桌子,一共八個菜。計有:辣椒炒野兔一碗,辣椒炒野雞一碗,辣椒炒麂子肉一碗,燉土雞一碗,然后是,蕨菜一碗,馬齒莧一碗,雷公屎一碗,魚腥草一碗。除了土雞,都是真正的野味和野菜,淡淡的香味頓時彌漫開來。
曾老倌子又把三份野味和六條煙分開,用三個黑色的塑料袋裝好,擺在柜子上。
吳利民三個人迅速地瞟一眼,又飛快地把眼光移開了。
王大個覺得談安全的話題實在太乏味了,趕緊岔開話說,老朋友,到這山溝里來,沒有什么好東西吃,而這些東西呢,都是城里難得吃到的。他指著那些菜碗,耐心地介紹起來。
吳利民三個人十分高興,不停地巴著嘴,恨不得馬上拿起筷子。
吳利民笑著說,隨便點,老朋友了,還講什么客氣?
王大個爽朗地說,我這是客氣嗎?如果講客氣,我就要一車子拖著你們?nèi)タh城,縣城好耍多了,這山溝里什么都沒有,只有小菜一碟,薄酒一杯,真是委屈老朋友了。
吳利民滿意地說,哎呀,老朋友,你看你說了些什么,我們經(jīng)常在山溝鉆,餓一餐飽一餐的,你這里算是蠻不錯的嘞。
王大個察言觀色,注意到吳利民三人看著桌子上的野味,那樣子已是迫不及待了,心里就暗暗高興。所以,他坐下來準(zhǔn)備說吃吧,突然又站起來,叭地拍拍腦殼,大叫,哎呀,我忘了,我忘了。
吳利民抬起頭,驚訝地說,忘了什么?
王大個自嘲地說,你看我這個粗人,一點情趣也不曉得講,我們怎么能夠坐在這里吃呢?不行不行,得換個地方。
吳利民朝外面看一眼,那個龔和那個黃也朝往面望了望,這里到處是煤炭和木頭,煤灰飄浮,整個窯山臟兮兮的,還會有什么好地方呢?三個人就把疑惑的目光集中在王大個臉上。
王大個站在門口,粗聲大嗓地喊,曾老倌子,趕快來一下。
曾老倌子以為是菜的味道不好,有點緊張,趕緊小心地跑過來,急促地問有什么事。
王大個伸出一個手指頭,說,你,馬上把桌椅和酒菜,都給我搬到那棵樟樹下去。
曾老倌子會意,飛快地動作起來,把酒菜和桌椅搬到樟樹下面。
王大個說,我們走。
吳利民三人跟隨王大個,朝山坡上的樟樹走去,距離大約百十米。
大家走到樟樹下,王大個天上地下地看一眼,說,在這里吃怎么樣?
吳利民三人贊不絕口,太好了,太好了。
那棵樟樹很大,綠葉茂密,空氣中散發(fā)出淡淡的香氣,令人舒暢。樹下面,有一塊寬敞的鋪滿枯葉的平地,陽光從樹葉的縫隙中投下溫暖的小金印。坐在這里,看不到臟兮兮爛糟糟的窯山,且滿目綠色,空氣又極其新鮮。
王大個請他們坐下,然后,一杯一杯地敬酒,大嚼其野味。
吳利民三個人連連贊嘆,說,這菜的口味很不錯嘞,野味真是鮮嫩得很嘞。
王大個歷來是很能喝酒的,吳利民三個人呢,絲毫也不遜色。
觥籌交錯,一場斗酒戰(zhàn)爭,就硝煙彌漫地拉開了序幕。
王大個心里高興,妨賣腸子的,世上的事情就是這么巧妙,就是這么不可思議,就是這么讓人瞠目結(jié)舌。誰又能料得到,在這小小而偏僻的煤窯,竟然碰上近二十年沒有見過面的吳利民。那么,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會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趁著酒興,吳利民還是問了問窯山的安全情況,王大個卻故意避而不答,說,老朋友,你我都是從窯山爬出來的,難道還不曉得安全第一嗎?你還記不記得,當(dāng)年我們把那個安全員罵得狗血淋頭?
當(dāng)然記得,吳利民點點頭。他畢竟公務(wù)在身,又把臉色嚴肅起來,叮囑說,老朋友呀,你一定要注意嘞,那些走窯的,根本不懂得什么安全,你要給我月月講天天講時時講嘞。
王大個一聽,哈哈大笑,敬吳利民一杯酒,說,哎,老朋友,你說的個這話,怎么聽著這么耳熟呢?
兩人會意,又是一陣大笑。
姓黃的和姓龔的還年輕,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典故——這是以前有個人說過的一句話,那意思是,階級斗爭要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在那個年代,人人都把這句話掛在嘴巴上的。
喝完了一塑料桶酒,王大個又叫曾老倌子提一桶來。
王大個說,你們盡管敞開肚子喝吧,不必擔(dān)心沒有酒嘞。
曾老倌子來來回回地走動著,像一只不知疲憊的搬運食物的螞蟻。
王大個不斷地給他們倒酒,疚愧地說,唉,實在對不起,山溝里就是這么個卵條件,如果是在城里,還可以叫小姐陪我們喝酒。
吳利民翹著腿,搖晃頭,說,如果有小姐在場,就沒有這個野趣了,你們說是不是?
其他人連連稱是。
這四個人喝酒有個共同的特點,都不上臉,不像那些喝了酒像關(guān)公的人,他們卻是越喝臉越白。
這時,吳利民有意無意地說,老朋友,聽說你們這里曾經(jīng)死過人?
王大個坦然地說,你也是在煤窯呆過的,你說說看,哪個煤窯不死人呢?
吳利民的眼睛盯著王大個,頗有意味地問道,幾個?只一個嗎?
對,當(dāng)然只一個。王大個口氣堅定地說。
哦,來吧,喝酒。吳利民舉起杯子說。
喝——
喝到半下午,吳利民看一眼斜斜的太陽,大山已經(jīng)飄蕩著一層縵紗似的白霧了,他忽然說,哦,我們還得去另一個窯山檢查,晚上還要趕到縣城去。
王大個順?biāo)浦鄣卣f,你們公事在身,我也就不多留了,老朋友,你現(xiàn)在曉得我在這里,以后要多來嘞,不要把我丟在這山溝不管嘞,你看我在這里多么可憐嘞。
吳利民朝天打了幾個哈哈,說肯定要來的么。
曾老倌子非常機靈,看見他們一聳一聳地打著飽嗝,看樣子準(zhǔn)備離開了,將那三個黑色塑料袋提到車里去了。
這時,王大個忽然記起還有紅包沒有拿出來,一想,算了算了,不拿了。
送走他們之后,王大個接到堂兄的電話,堂兄顯然很擔(dān)憂,焦慮地問,你那邊情況怎么樣?有什么麻煩不?
王大個哈哈大笑,酒氣醺醺地說,有什么麻煩?能有什么麻煩?卵麻煩都沒有,這對于我來說,只不過是小菜一碟,我連紅包都沒有給他們,給你省了三個五嘞。
堂兄不明白他采取了什么高招,高興地哦哦幾聲,準(zhǔn)備掛電話。
王大個忽然說,喂喂,你們要獎勵我嘞,我一是給你們省下不少的錢,我二是給你們省了不少的事,什么?獎好多?五百?哈哈,娘的腸子,五百就五百吧。
放下電話,王大個準(zhǔn)備睡覺了,酒喝得太多了,腦殼昏昏沉沉的。他站在床邊,剛解開皮帶,突然聽見有人在驚慌地大喊,不好啦,巷道垮啦,壓死人啦——
王大個一聽,精神為之一振,奇怪的是,腦殼陡然也不昏沉了,像沒有喝酒一樣,居然十分清醒。他迅速地把皮帶系好,興沖沖地大步跑出去,一邊朝井口奔跑,眼前一邊出現(xiàn)了嶄新的票子以及乖態(tài)的小姐。
庵前宮始建于唐朝年間,后毀于戰(zhàn)火和洪水,曾多次重建。宮內(nèi)檐下有一塊奇怪的石頭,既像龍傘,又像一個灑脫的放牛娃頭戴斗笠,手拉韁繩,矚目遠望。奇怪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石頭會逐漸長大長高,后來竟然長到了宮殿的二層檐角。這塊石頭還有一種無邊的神力:當(dāng)太陽照在它的身上時,其陰影會擋住遠在1公里外的陳家祖屋,讓陳家祖屋享受不到明媚的陽光,迫使陳家人曬谷要挑到較遠的地方去曬,連晾衣服也成問題。這件事讓陳家人覺得很沒面子,甚至是晦氣。而造成這樣的結(jié)果就是這塊會長大長高的頑石。為了曬谷的需要以及渴求陽光的心理,陳家人遂帶人握著鐵錘,拿鑿子來到宮內(nèi),狠狠地將“龍傘石”鑿開、擊碎、砸平。
可是,意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隨著時問的流逝,石頭竟然漸漸長寬、變長、增高,而且一發(fā)不可收拾,其陰影又一次擋住了陳家的祖屋。陳家人鑿一次,那石頭就長一同,而且長勢更猛,奈何不了。
后來,來了一位高人觀其石后點破了玄機:“牛娃身,神附體;龍傘石,靈氣集。欲破奇石,白犬濺血壞神氣,怪石失靈氣必滯長。”于是,陳家人請來道士,焚香燒紙,頂禮膜拜,拖米一條白犬,叫米一個屠夫,用尖刀刺人白犬脖子,讓犬出濺在石頭頂上,要鎮(zhèn)住石頭長勁,驅(qū)除靈石神力。說來奇怪,這塊石頭從此不再長大長高了。陳家祖屋從此陽光普照,輝煌騰達。
如今,宮內(nèi)被破壞的石頭已滿目瘡瘐,委屈地在屋檐下靜靜呆立著,而被鑿子鑿過的石痕清晰可見,受錘子敲打的印跡仿佛在訴說著當(dāng)年的屈辱歷史。怪石現(xiàn)在還有1米多的高度,寬度接近3米。
會長大長高的石頭是沒有科學(xué)根據(jù)的,一塊兩層樓高的石頭會擋住遠處一座巨大的祖屋也讓人懷疑。不過,人們對這塊奇特石頭的傳說仍然津津樂道,這也給古老的庵前宮增添了一層神秘的色彩。簡評:
我從地上爬起來,轉(zhuǎn)身朝方丈室跑去。
廟里亂糟糟的,到處都是灰袍僧人跑來跑去,全沒了平日的鎮(zhèn)靜。盡管早有心理準(zhǔn)備,可我還是有些恐懼。
故事書是貢嘎布的鎮(zhèn)寺之寶,據(jù)說是初祖云游時覓得的法器,可以查閱這個時空里所有發(fā)生過的事情。初祖知天下事而悟得真法。他明白懷璧之罪的道理,便遠遁安科喇行星,建起了貢嘎布寺――初祖是么納人,貢嘎布在么納語中意為“心得”。
故事書記載著世界上所有的秘密,因此故事書本身就成了最要緊的秘密。
我沖進方丈室。方丈坐在蒲團上,睜開眼靜靜地看著我。
“他們來了!”我說。
“知道了?!狈秸傻拖骂^,看著手中的念珠。
戰(zhàn)艦上下來了好多兵,殺氣騰騰。所有的師兄弟們都被攆到院子里站著,大雄寶殿里只剩下方丈和我,以及政府派來的軍官。
“把書交出來吧。這本書只能由政府保管,否則很可能對社會造成極大的危害。你是得道高僧,應(yīng)該明白其中的道理?!避姽偎南麓蛄恐?。
“沒有這本書?!狈秸呻p手合十,“出家人不打誑語。”
“你可以不說。”軍官笑了,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我們一樣能知道?!?/p>
“那么,你或許知道點什么?”軍官慢慢地踱到我面前。
“我從來沒有見過什么故事書?!蔽夷懬拥鼗卮?。這是實話,除了方丈,沒人見過故事書。
“來人!”軍官暴喝一聲,把我嚇了一跳。
“世界上根本沒有什么書能不停地記錄著宇宙里所有發(fā)生的事情,”方丈停止了誦經(jīng),“那只是傳說?!?/p>
我和方丈沒有掙扎,任憑士兵戴上手銬。
“我代表銀河聯(lián)盟政府第九軍區(qū)高等軍事法院,以涉嫌危害社會安全罪,逮捕貢嘎布寺有關(guān)涉案僧侶?!避姽倌钔甏读詈?,我和方丈被推出了大雄寶殿。
陽光照在我的背上,好溫暖。方丈說過:“體驗太陽的心?!蔽野察o下來,盤坐,結(jié)印,入定。
方丈是在走上戰(zhàn)艦舷梯的那一刻圓寂的。
他邊走邊跟我說話:“其實我從未看過故事書。除了初祖,歷代主持都沒有看過故事書?!?/p>
“可是……”我遲疑地看著正豎耳偷聽的軍官。
“宇宙間所發(fā)生的事情,只有宇宙自己知道?!狈秸烧f,“無所不知也就一無所知?!蔽冶牬罅搜劬?,卻絲毫無助于理解方丈的教誨。
“知道為什么歷代主持都不去看么?”方丈回頭望了一眼貢嘎布寺,“因為成佛是很痛苦的事情――這是初祖的遺訓(xùn)?!?/p>
“你害怕么?”他問我。
“是的?!蔽以诜秸擅媲罢f不出謊話。
“這很好,”方丈粲然一笑,“法相無相,真如本相。以后有機會的話,你回到這里看看?!?/p>
我們排好隊依次進入戰(zhàn)艦。方丈和我走在最后,他對軍官說:“我想拜一下貢嘎布?!?/p>
方丈轉(zhuǎn)身面朝貢嘎布寺跪下,表情莊嚴肅穆,嘴里無聲地念誦著《心經(jīng)》。頌罷起身后,他抬腳走上舷梯,然后身子一軟,轟然倒下……
圓寂是很神秘的事情。選擇以何種方式熄滅生命之火,只有高僧能做到。
“法相無相,真如本相?!狈秸上胍嬖V我什么?
我們足足被關(guān)押了一年,不停地被審問,催眠詢問、記憶掃描。結(jié)果政府一無所獲。
據(jù)說方丈的大腦被切下來,但是最新式的儀器也沒能從他的腦皮層里得到任何信息。方丈圓寂時,抹去了自己所有的記憶。
慢慢地,我的心靈安靜下來,徹底地靜了。
然后我看見了光,光芒燦爛奪目。我迎著光芒的方向抬起頭。
霎那間,仿佛有三千鐃鈸同時作響,金光寫成的“”字在我面前裂成齏粉,瞬間與我的身體融合成一體。
我看見了太陽,我感受到了太陽的脈動。放“眼”望去,星河緩慢地流動著。我身在宇宙,我身即是宇宙,我能感知到最遙遠的和最細微的。
整個宇宙就是故事書。而貢嘎寺就是閱讀故事書的眼鏡。
不知過了多久,我張開眼睛,身上已是落滿灰塵。
“成佛是很痛苦的事情?!?/p>
宇宙告訴了我一切,我無所不知,卻對未來仍舊一無所知。我該做些什么?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边@是詩中透露的哲理,劉禹錫告訴我事物的優(yōu)點與缺點并不是亙古不變的,多方位的觀察才會獲得更好的結(jié)果?!吧街厮畯?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陸游的千古奇句讓世人明白在困境中要堅守自己的信念——陽光總在風(fēng)雨后?!敖┡P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戌輪臺。”享閑之年仍報著為國效力之心,在鐵馬冰河的召喚下,不禁讓人想為國家做點什么?!罢l言寸草心, 報得三春暉。”母親的慈愛就是溫暖的太陽,作為小草的我們,就盡我們的心去好好的愛她吧 !
在洋洋灑灑的文字中,是詩人對人生的思考,而他們筆下的風(fēng)景又如何呢?
“等閑識得東風(fēng)面,萬紫千紅總是春”,詩中的春景,詩中的花色,在朱熹的筆下幻化出千光萬彩;“接天連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詩中的碧葉,詩中的荷花,
在楊萬里的筆下妙趣橫生;“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秋日的瀟灑在杜牧的筆下深邃悠遠;“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冬日的清冷在岑參的筆下漫天飛舞。
他是一位慈祥的老人,他是一位有兩個孫子的外公,他是一位在我眼中很幸福很幸福的老人……認識他要從去年說起,那時我剛到山西營銷部,在一次接待過程中認識了他,話不多總是笑瞇瞇的。后來,他又幾次來昆接洽業(yè)務(wù),接觸多了,我們成了熟人。
一個傍晚,請他吃完晚飯,老人說要走走,我就陪著他慢慢地走在回賓館的路上。經(jīng)過一個公交車站時,車站的宣傳欄里貼著好看的海報,站臺上有幾個學(xué)生在聊天等車,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寧靜。這時迎面走來幾個人,邊大聲的喧嘩著,邊粗魯?shù)匕颜九_上宣傳欄的有機玻璃罩掰壞了,還動手去撕里面的宣傳海報。幾個學(xué)生嚇得站得遠遠的,我感覺我旁邊的老人一副義憤的樣子,緊緊攥起了拳頭,嘴里嘟囔著什么。我也嚇了一跳,站住了不敢往前走。突然,我身邊的老人加快了步伐,幾步?jīng)_到前面,攔在宣傳欄前面,用帶著方言的普通話和那幾個人理論,那幾個人嘻嘻哈哈裝著聽不懂拿老人打趣著,還推搡著老人企圖繼續(xù)他們的破壞。老人回頭看了我一眼好像在尋求幫助,我卻被嚇壞了站著沒動。這時,老人被他們推倒在地上……我頭腦一陣發(fā)熱,血往上涌就沖了上去,接著開始了一片混亂。剛才站在旁邊的幾個學(xué)生也加入了進來,好像隱約聽到其中一個說要撥打110,那幾個鬧事的人見大勢不好就撥開人群逃跑了。我這時才看清楚坐在地上的老人,頭發(fā)亂了,紐扣也被拽掉了一個。我扶起了老人,不知說什么好,只有兩人相視一陣大笑。
休息了一陣,看著被損壞的公物,我們也沒法修復(fù),只得繼續(xù)前行。那天晚上,在老人的房間我們聊到很晚,他給我說到他小時候家境貧寒吃了很多苦;還說了早年跑云南由于交通不便利在路途中遭遇了很多苦;還說到現(xiàn)在的生活,說到他特別喜歡昆明這個城市,看到有人在破壞這個城市的美和協(xié)調(diào)特別難受。最后,老人給我說了一句話:“愛自己的工作,愛生活,生活回饋你的將更多。”
慧能一開始在曹溪傳法,弘揚禪的真意時,弟子甚少。弟子經(jīng)常趁著月光,圍坐在六祖的身邊,聽六祖的參悟和啟發(fā)。
在這樣的晚上,他們享受著自然的美好:微風(fēng)徐徐吹來,月亮皎潔地潑灑著朦朧的詩意,草蟲的鳴叫更是給這靜靜的夜帶來無窮的生機和趣味。這樣的夜里,六祖就倚在繁盛的大樹上,侃侃而談。
這時,一個弟子問道:“我們在月下坐了好多次了,我們該如何體悟這月亮呢?”
六祖回答:“你問我如何體悟?那你看我的手指吧?!闭f著,六祖略微翹起了一個手指,指著月亮的方向。
弟子瞪著這手指,想不明白老師的回答,于是就又問道:“什么是手指呢?”
六祖頭一皺,回答說:“月亮?!钡茏泳透硬唤饬?,問:“學(xué)生問月亮,老師翹起一個手指回答。為什么學(xué)生問手指,老師又回答月亮呢?”
六祖沉思了一下,說道:“你呀,這叫得指忘月。你問我月亮的真諦,我并不能給你,所以示你以手指。而你,竟然執(zhí)著于手指,忘了月亮(真諦)。你又問我手指,我回答月亮是要點醒你呀。”
禪的智慧:
盡管禪的本意是講不執(zhí)著于外物和心中的成見,是要打破人們沉重的思維,但并不是說禪就不講真意,不講事物的真諦。恰恰相反,禪家非常注重事物真諦的發(fā)現(xiàn)、感悟和體察。這故事還有另外一層含義:不要因為執(zhí)著于手段,而忘了生活的目的。
2.何謂虛空
禪師開法會是一件很鄭重的事情,往往只有那些真正悟道的大師才有資格開。在法會上,人們能聽到一些深刻的見解,能領(lǐng)悟到禪的真諦?;壑揖褪沁@樣的禪師,因名氣遠揚,他的宣講以深刻而啟人開悟著名。
慧忠的法會經(jīng)常引來達官顯貴的參加,甚至唐朝皇帝也參加了。一次,在皇帝的再三要求下,慧忠開了一次法會。在法會中,慧忠說:“今天我們法會的主題是‘虛空’?!边@實在是個很好的題目,可以震醒那些偏執(zhí)的人們。其實,皇帝是沒有開悟的俗物。因為皇帝不能明白:禪家的真諦是要自己通過修行去領(lǐng)悟的,而不是單憑講解就能使人開悟的。所以慧忠用了這個主題。
法會開始后,慧忠禪師只是靜默。安詳?shù)乜粗焐系陌自疲粫r有鳥兒飛過,又輕盈地飛走了。皇帝并不注意這些,只是提問題,向慧忠問了許多問題。最后,皇帝終于發(fā)現(xiàn),禪師根本沒有看自己一眼。
皇帝非常憤怒,大喝一聲,揪住慧忠的衣服說:“無論怎樣,我總是大唐的天子,你居然不看我一眼?該當(dāng)何罪?”
慧忠不疾不徐地答道:“皇上可曾看到虛空?”
皇帝一愣,但心中的憤怒并沒有平息下來,于是就說道:“看到了,又怎么樣?”
慧忠仍然態(tài)度安詳,仿佛世間的一切都在他那兒停止了,連皇帝的憤怒也在他的心中留不下什么痕跡。他不疾不徐地問:“那么請問陛下,虛空可曾對你眨過眼?”
禪的智慧:
虛空在禪家真意中是一種境界,所謂“萬物于我如浮云”是也。在茫茫世間,如果將什么都裝進人們的心中,那人們的心一定還不如一鍋粥清楚。人們就會背上包袱,過著沉重的生活。所為何來呢?
3.直指人心
“禪”傳到了慧能成為一大派,盡管沒有成文的規(guī)則(禪是不主張規(guī)則的),但有了自己的思想靈魂。這為人們談?wù)摱U,提供了一定的指導(dǎo)和啟發(fā)。那些禪的凌亂思想在六祖的手中也變得更為深刻和徹底了。
一天,一名僧人拿著一卷經(jīng)書來找六祖慧能。他說:“這里有一段達摩祖師的訓(xùn)示。他說,禪的精髓是: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師父有什么看法呢?”
他本來是要告訴自己的師父,你的那些東西早已為前輩寫了,并沒有什么新意?;勰芤部闯隽诉@意圖,知道了這弟子沒有悟到禪的真意?;勰芫烷_導(dǎo)他說:“教外別傳,還要師父干嗎?不立文字,就應(yīng)該連你手中的書也燒掉。”說著就真的燒了書。
僧人愣在那里,思考著六祖的話。慧能接著說:“直指人心,是禪的真意了。但你并不明白它的真諦。人心,是自我的本性生發(fā)之處。沒有心,便沒有了善與惡、舍與執(zhí)、迷與名,也沒有了菩提與煩惱,當(dāng)然也沒有了自我。”“直指人心,就是證見自己的心,用心靈的靜和動來體察萬物的動靜,感受空明的宇宙世界和體味充實的生命氣象。同時又超脫于這些之外?!?/p>
最后,六祖問:“你懂了嗎?”
禪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