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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臺上鳳凰游,鳳去臺空江自流。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
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鳳凰臺:在金陵鳳凰山上。據(jù)《江南通志》載:“鳳凰臺在江寧府城內(nèi)之西南隅,猶有陂陀,尚可登覽?!眳菍m:三國時孫吳曾于金陵建都筑宮。晉代:指東晉,南渡后也建都于金陵。《登金陵鳳凰臺》博得了“與崔顥黃鶴樓相似,格律氣勢未易甲乙”的贊揚。其實,李白的《登金陵鳳凰臺》,崔顥的《黃鶴樓》,它們同為登臨懷古的雙璧。
2、《金陵酒肆留別》唐代李白。
風(fēng)吹柳花滿店香,吳姬壓酒喚客嘗。
金陵子弟來相送,欲行不行各盡觴。
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
柳絮飄飛的時節(jié),江南水村山郭的一家小酒店里,即將離開金陵的詩人,滿懷別緒。駘蕩的春風(fēng),卷起了垂垂欲下的楊花,輕飛亂舞,撲滿店中;當(dāng)壚的姑娘,捧出新壓榨出來的美酒,勸客品嘗。這里,柳絮濛濛,酒香郁郁,撲鼻而來,也不知是酒香,還是花香。很多人寫離別,大多少不了言愁,所謂“離愁別緒”。然而,李白這首詩中連一點愁的影子都不見,只有別意。
3、《桂枝香·金陵懷古》宋代王安石。
登臨送目,正故國晚秋,天氣初肅。
千里澄江似練,翠峰如簇。
歸帆去棹殘陽里,背西風(fēng),酒旗斜矗。
彩舟云淡,星河鷺起,畫圖難足。
念往昔,繁華競逐,嘆門外樓頭,悲恨相續(xù)。
千古憑高對此,謾?quán)禈s辱。
六朝舊事隨流水,但寒煙衰草凝綠。
至今商女,時時猶唱,遺曲。
登上高樓憑欄極目,金陵的景象正是一派晚秋,天氣剛剛開始索肅。千里奔流的長江澄沏得好像一條白練,青翠的山峰俊偉峭拔猶如一束束的箭簇。這是一首金陵懷古之詞。上片寫金陵之景,下片寫懷古之情。不僅批判了六朝亡國之君的荒誤國,也批判了吊古者的空嘆興亡。六朝的往事都隨水逝去,空余寒煙芳草??杀氖牵行┤巳缟膛话?,不顧國家興亡,還沉溺于享樂,吟唱著《花》這樣的亡國之曲。
4、《金陵晚望》唐代高蟾。
曾伴浮云歸晚翠,猶陪落日泛秋聲。
世間無限丹青手,一片傷心畫不成。
金陵城曾在日暮的景色伴著浮動的云,也在秋聲里陪著落日。這世上有無數(shù)的丹青圣手,可都畫不出內(nèi)心的傷感。黃叔燦《唐詩箋注》說:“‘畫不成’三字,是‘傷心’二字這神。”正因為畫不成,故見“傷心”之深;也正因為傷心如此,所以誰也難以傳神地畫出這種心聲。
5、《相見歡·金陵城上西樓》宋代朱敦儒。
金陵城上西樓,倚清秋。
萬里夕陽垂地,大江流。
中原亂,簪纓散,幾時收?
試倩悲風(fēng)吹淚,過揚州。
在李白詩中,水是隨處可見的意象,既有大江大河,也有山澗小溪,既有波瀾壯闊,也有輕漣潺潺,可謂意態(tài)多姿,風(fēng)情萬種。綜觀太白詩,從功能的角度看,太白詩中的水意象大體有如下幾類:
一、動水壯勢,清水造境
李白詩“側(cè)重抒寫豪邁氣概和激昂情懷,很少對客觀物象和具體事件做細(xì)致的描述”,常常是全詩氣勢奔放,豪情奪人。那些奔騰不息的水便起了積極的作用。比如《公無渡河》中的“黃河西來決昆侖,咆哮萬里觸龍門。波滔天,堯咨嗟?!北热纭端抉R將軍歌》中的“揚兵習(xí)戰(zhàn)張虎旗,江中白浪如銀屋?!秉S河勢不可當(dāng),沖破昆侖山的重重阻攔,一瀉千里,一路咆哮,沖向龍門;江水巨浪滔天,浪花如銀,色彩攝人。這些水壯大了詩的氣勢,磅礴壯闊,震人心魄。再如,“海神來過惡風(fēng)回,浪打天門石壁開。浙江八月何如此?濤似連山噴雪來!”(《橫江詞六首》)“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瀑布掛前川。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望廬山瀑布》),這些大水創(chuàng)造了雄偉奇特的氣勢,增添了李白詩的豪情。
水有澎湃的,也有寧靜的。寧靜的水烘托出詩歌優(yōu)美的意境。李白的詩充滿了天真樸素之氣,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李白詩中的靜水都有一個鮮明的特點:清。清清的河水,清清的溪水,清清的澗水,清清的江水,共同為我們營造出一幅幅優(yōu)美的畫卷,營造出一個個清新自然的意境。比如《送友人》寫道:“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币粭l清亮的河在城邊曲折地流淌,遠(yuǎn)處是一帶青山,綿延在人們的想象之中,共同描繪出送別時清幽寧靜的環(huán)境。而《古風(fēng)》中則有“碧荷生幽泉,朝日艷且鮮。秋花冒綠水,密葉羅青煙”。那綠水更襯托出秋花之新麗妖嬈,使得意境清靜自然。再如,“清溪清我心,水色異諸水。借問新安江,見底何如此?人行明鏡中,鳥度屏風(fēng)里。”(《清溪行》)“淥水明秋月,南湖采白蘋。荷花嬌欲語,愁殺蕩舟人?!保ā稖O水曲》)均如此。
二、流水寄情亦托理
以流水寄寓詩人的情感,自古有之,李白在寄托離情時使用更是樂于用那永遠(yuǎn)流不盡的水來表達對朋友的思念眷戀,表達依依不舍。“金陵勞勞送客堂,蔓草離離生道傍。古情不盡東流水,此地悲風(fēng)愁白楊?!保ā秳趧谕じ琛罚傲魉疅o情去,征帆逐吹開。相看不忍別,更進手中杯。”(《送殷淑》)“去年下?lián)P州,相送黃鶴樓。眼看帆去遠(yuǎn),心逐江水流?!保ā督男小罚肮路h(yuǎn)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送孟浩然之廣陵》)“金陵子弟來相送,欲行不行各盡觴。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金陵酒肆留別》)“思君若汶水,浩蕩寄南征。”(《沙丘城下寄杜甫》)有情的水傳達著有情人的愁,無情的水襯托著多情人的憂,水多情盛,水長情更長。
水有情,亦藏理,因為水是變的,因為時刻在流動;又是不變的,因為永遠(yuǎn)在流動。用變動的水喻變動的人事,用永流的水寄托永恒的人生哲理?!皹s華東流水,萬事皆波瀾。白日掩徂輝,浮云無定端?!保ā豆棚L(fēng)》)即是說榮華不定,而“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將進酒》)則在講時光永逝不回的現(xiàn)實,“雨落不上天,水覆重難收。”《妾薄命》這又以水比喻時過境遷,破境難圓。更有那著名的“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保ā缎葜x樓餞別校書叔云》)喻指愁難斷,志難酬。
大唐是李家的天下,詩壇也被李姓占據(jù)了半壁江山。李白、李賀、李商隱就是人們耳熟能詳?shù)脑娂?。一部唐詩,隨手一翻,正是李白的《金陵酒肆留別》,“風(fēng)吹柳花滿店香,吳姬壓酒勸客嘗。金陵子弟來相送,欲行不行各盡觴。請君試問東流水,別意與之誰短長?”大詩人正在金陵酒店喝酒,喝完了要去揚州,那可是當(dāng)時最令人神往的俚兀估計他那顆從不肯安分的心早已飛到了那里。 然而春風(fēng)柳絮、美酒高朋又讓他戀戀不舍,害得詩仙左右為難?!笆镩L街市井連,月明橋上看神仙。人生只合揚州死,禪智山光好墓田?!边@是李白去世30年后才出生的“海內(nèi)名士”張祜“縱游淮南”時看到的揚州之美,市井接連,人如神仙,在他看來,死也要死在這兒。窮困潦倒的杜甫也知道揚州好,在愁悶的日子正巧有胡商來看他,說要去揚州,杜甫就想起以前游覽江浙的情景,這次也想去揚州散散心,可囊中羞澀,于是先問當(dāng)?shù)氐拿變r,“商胡離別下?lián)P州,憶上西陵故驛樓。為問淮南米貴賤,老夫乘興欲東游。”
唐代地域遼闊,風(fēng)氣開放,國民富庶,百姓遷徙自由,人們說走就走。古書記載,唐代是“商旅野次,無復(fù)盜賊,馬牛布野,外戶不閉……行旅自京師至于嶺表,皆不赍糧,取給于路。入山東村落,行客經(jīng)過者,必厚加供待,或發(fā)時有贈遺?!边@樣的社會環(huán)境和生活條件,刺激得心裝天下、情系山水的詩人們坐立不安、心生小腳,此時不游,更待何時??v觀唐詩萬首,在這樣一個空前繁盛的國度里,真是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人們干什么的都有,進京趕考的,邊塞從軍的,出門經(jīng)商的,隱居田園的……。而且不管是誰,不論何事,都要先擺上一桌喝兩杯,然后折柳送別,賦詩壯行,真是一個物質(zhì)精神雙豐收,慷慨有味多姿多彩的年代。但任何時候想出去都得有錢,世路難行錢做馬,愁城欲破酒為軍,唐詩中最多見的也是山水游歷,發(fā)愁飲酒的內(nèi)容,這一點誰都不例外。李白相對來說有點錢,“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瞧,多瀟灑。杜甫就不行了,“酒債尋常行處有,人生七十古來稀,”沒錢,還愛喝,到處欠債,想去趟揚州還得先問問米價。真想回到那時幫他一把。但估計他要么是詩不被時人認(rèn)可,要么是運氣不好,當(dāng)年白居易去長安見顧況,顧況也說“長安米貴,居之不易?!奔爸量戳怂脑?,就是寫草的那首,大加贊賞,連說,“有此好詩,居之甚易”。
說到長安,那可是比揚州還為人向往的地方,因為揚州是商業(yè)文化與娛樂中心,如果要求取功名開拓仕途就得去長安了,“路迢迢,水迢迢,功名盡在長安道?!钡珶o論是白居易還是杜甫,在長安混的都不行,“青門柳枝軟無力,東風(fēng)吹作黃金色。街東酒薄醉易醒,滿眼春愁銷不得,”這是白居易寫的《長安春》。杜甫則望京興嘆:“回首可憐歌舞地,秦中自古帝王州,”自己與之無緣,還是離的遠(yuǎn)點吧。其實,去長安還得跟著李白,官未必做得,吃喝沒問題,還可以看歌舞,“長安白日照春空,綠楊結(jié)煙垂裊風(fēng)。……飛燕皇后輕身舞,紫宮夫人絕世歌。”當(dāng)然,也要看什么時候,如果秋天去,則是“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秋風(fēng)吹不盡,總是玉關(guān)情。何日平胡虜,良人罷遠(yuǎn)征?!鼻镲L(fēng)蕭瑟,心懷遠(yuǎn)方,家家都在趕制寒衣,給戍守邊關(guān)的將士們穿用。
邊關(guān)的情況如何呢?“青海長云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guān)。黃沙百戰(zhàn)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蓖醪g這首從軍行告訴我們,邊疆很苦,戰(zhàn)事頻繁,但將士們的愛國熱情很高,所以李白前面說,只有什么時候平了胡虜,良人才能不再遠(yuǎn)征。王翰不這樣看,“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詩與酒是大唐的招牌,還是不能忘了喝,反正馬革裹尸是常有之事,不如鬧個瀟灑的醉死鬼。最后冷眼看世憂國憂民的杜甫出了個好主意,他認(rèn)為之所以連年征戰(zhàn),邊寇不平,主要是戰(zhàn)術(shù)有問題,“挽弓當(dāng)挽強,用箭當(dāng)用長。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殺人亦有限,列國自有疆。茍能制侵陵,豈在多殺傷。”深得孫子兵法之真諦。而且看來他的建議真被采納了,因為盧綸就說了,“林暗草驚風(fēng),將軍夜引弓。平明尋白羽,沒在石中”;“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敝皇枪珡娏耍浯┝耸^,敵王也沒擒著,趁著月黑逃了。惹得王昌齡一聲嘆息:“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p>
好在戰(zhàn)爭只在邊關(guān)進行,前方吃緊不耽誤后方緊吃,你瞧,張繼在左拾遺皇甫冉家就喝得十分痛快,“流落時相見,悲歡共此時。興因尊酒洽,愁為故人輕”(《春夜皇甫冉宅歡宴》)。岑參喜歡和判官一起混,“一生大笑能幾回,斗酒相逢須醉倒”(《涼州館中與諸判官夜集》),頗有李白的“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的氣勢。
最有財富最可享受的還是帝王,全唐詩第一卷就是李世民的作品,他的《帝京篇》寫道:“歡樂難再逢,芳辰良可惜。玉酒泛云,蘭肴陳綺席。千鍾合堯舜,百獸諧金石。得志重寸陰,忘懷輕尺壁?!奔扔姓芾?,又有氣勢,比寫詩最多的乾隆的作品要好得多,而且他不愧為一代明君,面對富裕的社會和享樂的人們,不忘謹(jǐn)慎節(jié)儉,“寒心睹肉林,飛魄看沉湎??v情昏主多,克己明君鮮。滅身資累惡,成名由積善。既承百王末,戰(zhàn)兢隨歲轉(zhuǎn)?!痹谶@首《賦尚書》詩中表達了自己對享樂的看法。所以,唐代雖為盛世,人們喜好宴飲,公款吃喝卻不多。人們把盞飛觴,多是在親友送別或自斟自飲或節(jié)日聚會中。多情自古傷離別,唐人樸實重情,生活富裕,人也豪放,所以詩酒相交很正常。而且詩已成為唐人最重要的交際工具,如同今天的短信段子,幾乎人人能寫,任何情況下也能寫,比如王維在送元二出使安西時就說:“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guān)無故人?!惫賳T賈至送李侍郎赴常州時也說:“今日送君須盡醉,明朝相憶路漫漫?!?/p>
與朋友相聚要喝,獨處時也要喝,喝完還要有詩,唐代就是詩與酒的時代。為人謹(jǐn)慎,以忠孝著稱的韋承慶,一次在江邊喝了起來,喝得半醉登上江樓,寫詩一首,“獨酌芳春酒,登樓已半曛。誰驚一行雁,沖斷過江云?!敝劣诶畎自孪陋氉?,以月為友,更是人所盡知。孟浩然經(jīng)常過隱居生活,有時不免寂寞,好在和當(dāng)?shù)氐陌傩栈斓煤?,常到附近莊上與老朋友們“把酒話桑麻”,但他也常因喝酒誤事,甚至還把命送了。一次是荊州刺史韓朝宗想給他弄個官做,他竟因與朋友喝酒錯過了與韓大人的約會,這可是連李白都羨慕的機會,李白為了求官,曾給韓朝宗寫信,“生不愿封萬戶候,但愿一識韓荊州。”李白要知道他的老朋友這么沒正事,非罵他不可,大概老孟忘記當(dāng)初向張九齡求官說的“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了。老孟好喝,也重友情,王昌齡貶官路過襄陽去看他,兩人相見甚歡,大喝一通,孟浩然后背正發(fā)毒瘡,要忌口,竟全然不顧,王昌齡前腳才走,他隨后便毒瘡發(fā)作,不幸逝世。
說起詩友相遇,在唐代是常有之事,李白杜甫兩人曾兩次共游,據(jù)杜甫詩中說,“醉眠秋同被,攜手日同行?!眱扇朔质趾筮€互相關(guān)心,李白在沙丘時寫詩寄杜甫,“思君若汶水,浩寄南征。”杜甫則多次夢見李白,“故人入我夢,明我長相憶?!眱扇艘渤;ハ鄳蛑o,杜甫說李白,“秋來相顧尚飄蓬,未就丹砂愧葛洪。痛飲狂歌空度日,飛揚跋扈為誰雄。”李白一門心思學(xué)神仙,終究沒學(xué)成,杜甫便嘲笑他秋天到了還到處飄蕩(古人一般秋天要歸鄉(xiāng)),仙丹沒有煉成有愧于神仙。李白則寫《戲杜甫詩》:“飯順山頭逢杜甫, 頭戴笠子日卓午。為問因何太瘦生, 只為從來作詩苦?!?兩個大詩人老沒正經(jīng)。
白居易和元稹是好友,白居易幾次夢見元稹,就寫詩給對方,“晨起臨風(fēng)一惆悵,通川湓水?dāng)嘞嗦?。不知憶我因何事,昨夜三回夢見君。”大滑頭元稹回詩說:“山水萬重書斷絕,念君憐我夢相聞。我今因病魂顛倒,惟夢閑人不夢君!”――如果正常,就只夢你不夢別人。